八
姬发把她送出宗庙后,就打算回去。
陶珂抓住他,仔细端详他的脸,问他:“你想做什么人?”
他疲惫不已,细碎的头发悄无声息地钻出头盔,消瘦的下颌棱角分明,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却被困在荒唐的梦里,皮肤的每一处都被刀片割裂出细微的伤口,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把袋里的盒子交给他。
他说:“我想和你一起,做一个幸福的归家人。”
之前入宫献宝,她曾和哪吒争吵过,他们几个一致觉得天下共主不是殷寿就是殷郊。
当时她很不服气,在她的心里,早就先入为主地认定,天下共主应该是姬发才对。
可现在,他真的能做天下共主吗?她开始质疑。
与原著不同,在这世上他前半生沐浴在质子争斗里,后半生征战沙场挚友亲人都将抛下他而去……他成为王的路不被仙人选择,不被别人理解,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创。明明是少年儿郎,登基四年就郁郁而终,不入轮回。
他得用自己活生生的血肉扛起天下共主的位置。
这些梦中看到的未来一一等待着应验,伯邑考、比干的死,让她彻底见识到了天之命定的威力……
但她很无力,即使她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企图改变,那些人依旧逃不过命运,一切还是走向了原定的未来。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她痛恨起了“顺应天命”这类的字样。
“你会去救殷郊吗?你父亲……还在朝歌。”她仰头看着他,少年周身的星火倒映在秋瞳中。
姬发愤恨地喘息,心中郁结,他抬手解下腰间系的玉环,摩挲半晌它的温润细腻,递给她,“父亲说这环,就是返还家乡的意思。”话落,倔强地用袖口拭去泪水,习惯性的撅嘴对她说:“是我无知……害了父亲,我要带他和哥哥回家。”
陶珂替他擦去泪滴,瘪起嘴,欲言又止。
“伯邑考,他……”
“我已知晓,今日巡逻看见了廊亭中的衣物……哥哥离开封地上京,父亲被释放游街示众,纣王定是拿了等价东西交换……我不傻,我能猜到。”他仰头企图阻止宣泄而下的泪花四溅开来……
可上天偏偏最爱凡人泪,珠子串成的花,比一切事物都要吸引他。
陶珂突然愤怒地往朝歌主城冲去,她大步流星地走过火光冲天的宗庙,那里变得破败颓废,还有几句欢声浪语荡泊在夜里……
姬发跟着她跑过来,想抓住她的手腕,却反被她攥住,两人奔走在寒冬中,火光照亮身侧,只凝聚成斑点状。
“我们一起去救你父亲,你哥哥在……在我的口袋里,我一定会帮你们回家。”她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姬发!你入太子党羽,勾结妖道,还不俯诛!”纣王身骑战马嘶鸣,身后有数不尽的士兵早已偷偷将他二人牢牢围住。
火焰依附在骑兵手中的黑箭上,他们整装待命,只待轻轻一句王命,就可万箭齐发,穿心掠夺包围中他二人的性命。
纣王驾乘战马慢悠悠地绕着姬发转圈,口蜜腹剑地小声哄骗他:“所有质子里,我最欣赏你,因为你与我最像。你告诉我,你要成为同我一样的大英雄……”话说到一半,他低头闷笑起来,又接着说:“现在,杀了你身边这个女人,杀了她,向我证明,你才是大商的太子,我的亲生儿子。”
陶珂轻捏了一只萤火虫,悄无声息地突出了重围,脱身前去寻找救兵。
随即她轻蔑地戳破他的伪装:“你都要和爱妃共享长生了,还找个屁的太子?”
纣王斜眼瞧她,饶有兴致地问她:“口齿伶俐,你昆仑术法可曾预知自己的下场?”
陶珂冷笑一声,告诉他:“我知道你的下场。你众叛亲离,被逼至朝歌的祭天台之上,你无人可依,求告无门,走投无路地自焚身亡!你将是几千年以来后人提及最多的昏君,无人不知你残暴,无人不知你荒淫!”
纣王脸色铁青,复而大笑不止:“我究竟是死于血亲之手,还是死于自焚?还真是让人好奇。”
他抬手,身后箭头指向陶珂,他再问了一遍:“姬发,你再不动手,我便替你动手了。”
姬发皱紧眉头,颤抖着握住手中的剑,伺机而动,眼盯八方,大脑火速运转,寻着生的突破口。
陶珂倏地转头,对着姬发郑重地说:“巨口袋送给你,我绝不会食言。”
袋中掏出一颗莲子心,白白嫩嫩的玉珠塞进了他的口中,清甜的味道瞬间占据他的口腔。
她使出全力推开他,在他周围种下所剩无几的昆仑火印,瞬间炸开了围住他们的士兵阵口。姬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法印火球带着踏风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纣王也感到不妙,迅速下令放箭,势必要穿了妖道的心。
陶珂双手合十,眉心耀眼金光,火焰从她周围弥漫开来,黑色箭支穿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