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佳偶，臣女有意退婚——所言句句深思熟虑，还请陛下重新考量人选。”

这话字字清晰，字字诛心。李檄愣住，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玉炉一缕残烟袅袅，他顿了片刻，闷声道：“是太皇太后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对朕有怨气？”

“臣女未曾有怨气。”姜诺仰头，若有似无，嘴角浮了一抹笑意：“臣女……很感激这些年，和陛下的往事，臣女都会珍之重之藏在心间，永不会忘。”

这话很深情。

却是诀别前的深情。

春日晴朗，李檄却觉得有几分冷意，他上前几步，沉吟：“一辈子还长，我们还有很多好年岁……”

姜诺轻若微风的笑了，额间的珍珠花钿映着珠光：“臣女始终觉得，和陛下相识一场，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可惜事极必反，她渐渐迷失自己，沉溺其中，哪怕失望，流泪，受伤也却从未想过放手，就成了很坏很坏的事。

脸颊似乎有了湿意，想是又流泪了吧。

姜诺仰头，将未流出眼眶的泪水咽回去，声线却带了哭意：“生辰时，陛下问臣女许了什么愿望，说来好可笑啊，十年，臣女的愿望都没变过。”

“……和陛下完婚，就是臣女这十几年来，最大的愿望。”

“朕晓得……那也是朕之所愿。”李檄叹息，心下动容：“诺诺，朕会让我们如愿的。”

姜诺眼眸泛泪，唇角轻弯，带了几分释然：“臣女的生辰又快到了，可是陛下……臣女今年……想换个愿望了。”

李檄神情一凝，姜诺已轻声道：“陛下就算怀有四海，也不能阻臣女，换个愿望吧。”

李檄面沉似水，不发一言。

短短几日，姜诺却陌生了许多，从前她也爱央求于他。

皆是撒娇依恋，小到求他带她出宫玩，吃路边的甜食，大到要他出席订婚宴……

每一次，都是为了更接近他。

可如今，竟在求离开。

“你近些时日定然是累了。”李檄看了眼时辰，本是打算戌时和户部商讨甘肃赈灾银两一事，如今已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李檄心头涌起事务被打乱的烦躁，拥住姜诺道：“别多想了，下个月便是你生辰，朕嘱咐太常寺好好操办。”

姜诺沉默，任由李檄环住。

熟悉的竹芦之味，带点微微的苦香，李檄身在冷宫时，周遭遍生苦竹，房里蔓延的便是这味道，如今他已贵为天子，焚的香仍留有过往的痕迹。

可终究早已世事变迁，姜诺敛眸，心头终是涌起酸酸涨涨的怅惘。

六岁到十六岁，整整十年里，他胸膛的温度，她贪恋依赖，无法割舍。

可她晓得，这便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