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盛德帝没有说话，他微微垂着头，神色不明。

赵嘉音心里有些忐忑。

她知道盛德帝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最不该说什么，但心里的那点猜测还是让她忍不住冲动地说出了口：“父皇，您知道她为什么死吗？”

盛德帝无悲无喜地看过来。

“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赵嘉音道，“朱全友被人偷袭而死，朱意如自杀而死，和我都毫无关系，但有人却恶意栽赃，父皇，您觉得他们前来禀告的时候，知不知道朱意如已经死了？”

——他们早就知道了，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的杰作。

盛德帝开口道：“淑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他敲了敲桌子，“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没有实证，你如何断案？”说罢，他朝后一靠，微闭双眼，“此事定了，案子和尸体一并移交刑部，淑柔，你去江南散散心吧，代朕南巡。”

赵嘉音的心一下子荡入了谷底。

南巡……又是南巡，她难道始终改变不了前世的命运吗？

突然，盛德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相国公世子顾沧，一同前往，护送公主，不得有误。”

赵嘉音猛地抬头看向盛德帝，只见他根本不看自己，脸上带着一些无奈。

父皇让步了！

赵嘉音高兴地站起身来，才发觉双腿酸软，头晕目眩，差点又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行了，弄成这幅样子给谁看，回你的拂春殿好好修养，五日后出发。”

“是，儿臣遵旨。”赵嘉音拱手，颤着声道。

走出紫宸殿，赵嘉音才觉得绷紧的脊背渐渐松弛了下来，人一放松，眼前就有点发黑。

她伸手去找时柳，却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扶住了。

体温透过衣袖传来，让赵嘉音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没事吧？”顾沧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赵嘉音缓了缓神，笑道：“没事。”

赵珩从身后追过来，喊着“淑柔”，顾沧的手微微松开，好像要抽回去。

赵嘉音条件反射地反手握住了顾沧的手腕。

这几乎是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连赵嘉音自己都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抬头去看顾沧。

那双栗色的眼瞳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在她不曾注意的时候，就已经一直注视着她了。

赵嘉音感觉脸颊有些热，赶忙低下头：“我……突然有些晕。”她用借口掩饰自己的慌乱。

顾沧没回答。

赵珩追上前来，见两人互相搀扶着，眼神却避开，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但心中疑惑颇多，便顾不上这些，顺手馋住了赵嘉音：“淑柔，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那晚验尸究竟发现了什么……”

少女的馨香一瞬间远去，柔软而细白的手指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顿时消失了。

顾沧停在原地，轻轻攥了攥自己有些僵硬的手。

赵嘉音被赵珩搀着离开，有心想要回头看看顾沧，却被一叠声的问题问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回答道：“皇兄，你慢慢问，我从头答。”

其实在验尸时，她心里就有这样的猜测，朱意如的死太过正好，时间、地点、状告，这些明明白白都是冲着赵嘉音来的，反倒是朱全友的死，倒像是个真正的意外。

而随后钱昭和朱勇的态度彻底坐实了这一切，这本就是个为了将赵嘉音送出京城而设的局。

但她唯一没有想明白的一点是，父皇究竟和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让朱勇不惜杀死一双儿女来逼她离京？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思来想去，反反复复，最终只能和那不明所以的“孔雀石”勉强挂上一点钩。

今日殿上，父皇明显是对朱意如之死不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松口让顾沧护送她下江南。

案件移送刑部后，这两位大人只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淑柔，别的不提，你说这朱意如是自杀后掉入湖中的……插入颈部的簪子，真的能被水草缠住拔出来？”赵珩听了来龙去脉，也觉得疑点颇多，“而且那湖水又没有涨潮一说，这尸体所处的假山平台高出湖面数寸，怎么会被湖水冲上去？”

听他这么说，赵嘉音突然猛然问道：“钱书可曾来宴会？”

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到钱书这个和案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人，赵珩答：“不是说他重伤在家……大概是没来吧？”

“朱全友伤在后脑，你也看到了。”赵嘉音道，“那钱书又哪儿来的重伤？”

她细细思索朱意如尸身的细节，突然想到了一种微乎其微、却又十分合理的可能性。

如果说朱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害死了朱意如，那朱意如又是为何甘愿赴死呢……

朱钗？朱钗！

“皇兄，我有个猜测。”赵嘉音停住了脚步，“朱意如为何用朱钗自杀，或许还有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