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中孙觉过激的反应,“你的画那么好看,他为什么要责罚你?”
孙望不是在说这件事。他顺着辜舟的话,记起梦中作画的场景,眉间染上些许恣意。恣意转瞬即逝,他轻叹一声,道:“孙望的确玩物丧志,父亲教训得是。”
“这、这怎么能是玩物丧志呢?”辜舟感到荒唐。
孙望道:“从小父亲便对我和哥哥寄予厚望,孙望儿时贪玩,不以学业为重,总是惹他老人家生气……”
“管别人作甚?”辜舟把手一摆,道,“令哥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的动作很不自然,像是对谁拙劣的模仿。孙望失笑道:“你在学谁说话?”
“……苏郎君。”辜舟红着脸道。
“确实是子瞻叔叔会说的话。”孙望无奈一笑。沉默片刻,他认真道:“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他是我的父亲,父亲的教诲,我如何能不管?”
辜舟不懂,她的爹爹从未对她有过什么教诲。难道爹爹的想法比自己的意愿还重要吗?她道:“可是……可是你喜欢画画啊,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有错吗?”
孙望沉默。良久,他惘然道:“人世间,身不由己之事,又岂止于此?”
时已至深夜,万籁俱寂,屋内仿佛蒙了一层柔和的轻纱,间或有蟋蟀清亮的鸣唱。
“阿舟……”
孙望犹豫着开口,他想说程烛的事。
程烛对他,是一片昭昭赤诚之心,可他与程烛相交……他想,分明是出于利用!潭云寨的人良莠不齐,他想笼络一个可用之人照应他们,而且,或许可以从他口中探知应凡山出山口。
他很自责,很烦闷。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习惯把这些纠缠不清的情绪压在心底,待自己认真梳理一番,理清头绪,才会同人讲,否则,父亲便要骂他“思虑烦杂,哀哀戚戚,小人之态”。可如今他与辜舟同陷险地,自己有何计划,岂能瞒着她?
正犹豫间,月光流转,辜舟隐隐泛红的眼圈暴露在亮光下。孙望双眼微眯,凝眸观察一瞬,疑惑道:“你哭了?”
辜舟一惊,慌忙躲闪,道:“没有。”
“你分明就是哭了。”
孙望登时起身,扶上辜舟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她的睫毛正湿淋淋贴在眼眶,眼中尚带残余的泪水,在月光下幽幽闪着亮光。
孙望道:“是……是因为我吗?”
辜舟垂着脑袋,想否认,但喉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定是我发脾气了,”他飞速回忆睡前行为有何不妥之处,自责道,“孙望该死,怎能发完脾气又自顾自睡下,留阿舟一人形影相吊。实是因为适才思绪纷扰……”他顾不得自己心中的纠结,把程烛的事和盘托出,“孙望自己心中烦闷,却殃及阿舟,是我的错……诶,别哭啊……”
“令哥哥,你对我太好了……”辜舟泪水止也止不住,索性抵在孙望胸膛放声大哭,声音和着孙望的衣衫,变得含混不清。
突然被人扑在怀里,孙望双手僵硬地举起,呆怔片刻,一只手放下,轻拍她的脊背,安慰道:“好好好,这有什么呀。”他扶着辜舟双肩把她分开,帮她擦眼泪,“快别哭啦。”
他拉辜舟坐在床边,柔声道:“阿舟,你听我说。潭冉生想要钱,我可以满足他。我的画作,放在市场颇值几分价钱,以此为恃,或许可以让他们放你回家,但潭冉生贪得无厌,必然不肯放我回去。——你先别急,听我说——
“虽不知具体原因,但自我受伤以来,我们的确能互通意念,你若担心,我们可以传语相互问候。孙望且在此潜心观察,待探知上山之路,传语告诉你,你便让子瞻叔叔率兵来救我,如何?”
辜舟犹豫着点头,她虽担心孙望,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孙望微微一笑,道:“好。夜还长,我们好好休息,明日的事,明日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