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无意云雀有情
翌日辰时,潭云寨议事厅。
寨内众首领已到齐,分坐堂内,潭冉生坐第一把交椅,郭东坐第二把交椅,其余小首领依次坐在下首。
望舟二人腕带锁链,立于堂中。
“小郎君,”郭东斜靠在桌子上,往嘴里抛着花生,“我看你还是老实交待的好,不然,我就用你这把匕首,”他抽出匕首指向辜舟,“划花这娘们的脸!”
孙望扫郭东一眼,压下怒火,问潭冉生:“你们要多少钱?”
潭冉生与郭东对视一眼,试探道:“三百两。”
孙望叹口气,道:“好。”
“黄金。”潭冉生道。
孙望厌烦地皱眉。思量片刻,他道:“就三百两黄金。我没有什么藏匿银两的地方,但这三百两黄金,我可以给你。”
郭东嗤笑一声,道:“怎么?你还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不成?”众人大笑。
孙望不想回答他,转向潭冉生,道:“事成之后,放了我们。”
三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潭冉生无不怀疑地打量他,少顷,挑一下眉,道:“好,事成之后,放人。”
辜舟眼前一亮,传语给孙望:“令哥哥,他答应放我们了!”
孙望回音:“阿舟,别信他,他只说放人,可没说把我们都放了。”
孙望冷哼一声,朗声道:“我要书桌一张,熟绢几匹,端砚一台,还有我招文袋内的笔、墨、颜料,此外,”他晃晃双腕,锁链叮铃作响,“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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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门大开,门外晴光将堂中照耀得明朗和畅。堂内静寂无声,上下左右,从首领到兵卒,或端坐或斜倚,所有人的目光交织在同一人身上。
被目光交织的孙望毫无觉察,执一支兔毫玉笔,温莹的笔杆点在唇下,一边细细思量,一边从容踱步。轻风逐人,掀起他素色的衣摆。
大堂中央,放着一张黄花梨木高脚画案,案上端正摆置砚台、墨锭、颜料、绢素、各式笔刷等作画用具,案旁侍立一兵卒,不时上前磨几下墨。一时间,堂内只剩下鸟鸣声,风声,和研墨的沙沙声。
“妈的!”郭东终于爆发,拍案而起,吼道,“说要画画,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鸟都没画出来!你小子到底会不会画!”
孙望停步看向他,眨巴一下眼睛,继续踱步……
“令哥哥,采到了!”
门外传来辜舟欢快的声音。她臂弯抱着一顶荷叶、几枝荷花,一手提着裙摆,小跑向堂门口,身后跟着程烛。
孙望欣然转身,随即呆怔在原地——眼前出现一位谪落凡间的仙子。仙子的脸庞与阳光相融,随她飘动的衣裙放出灵动的光,圣洁的脸颊之旁,伴有一朵含苞的荷花,暖阳映照,荷花被了一层轻盈的水红色柔光,为纯真的仙子献上三分鲜丽。她在堂下停步,微风掠过她的发梢,背后的荷叶随之缓缓扇动,像孙望此刻摇动的心。
“令哥哥?”辜舟走到孙望身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孙望怔怔应一声。
“这些要怎么处置?”辜舟举举手中的荷花,眼睛闪动着劳动过后快乐的亮光。
“不必了,”孙望怅然道,“扔掉吧。”
“嗯?”辜舟疑惑,顺手把花叶递给程烛,“不是要用它们找灵感吗?”
孙望呆呆地道:“孙望鲁钝,不知近水楼台已见阿舟,竟还要费心寻求他物。当真是舍珠买椟,愚不可及……”
郭东从刚才起就在翻白眼,此言一出,整个人抖了两抖。
孙望转身走向画案,铺平一匹宽幅熟绢,压以镇尺,执笔舔墨,落笔之时,手指仿佛与画笔融为一体。
辜舟留在原地,悟出孙望话中余音,脸颊蓦地滚烫,讶然看向孙望。清贵的背影此时专注而沉着,浸在只属于他的浩瀚天地,细笔勾线,调配颜料,试色,分染……动作细琐,他却做得从容雅逸,落落大方。
别自作多情了辜觅岸。她想。
她收拾一下心情,轻轻走过去,站在案旁看画。
一番勾勒,画面神韵已出,是幅宽幅山水,还未设色,但已显出超越寻常工笔的高远意境。孙望胸有成竹,故动作有条不紊,纤纤手指游动在色盘与画绢之间,闲适安然,仿若在林间泼墨自遣。
辜舟静静旁观,心绪不觉也悠闲下来,她被拽入那个只有孙望一人的世界。阳光打向画案,渐渐移转,堂内的人纷纷离开,又一个个回来,有兵卒见二人如此入迷,也走过去围观,又因太无聊返回;又有兵卒从门外跑来,对潭冉生悄声禀告些什么……二人心无旁骛,皆浑然无觉。
不知过了多久,堂内的氛围由拭目以待变成了昏昏欲睡,下首的小头领已经咂巴着嘴,睡得七扭八歪。
“令哥哥此画,想来不论雅俗老少,观之皆会愕然有所感,生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