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宝
消息传到储秀宫时,皇后正与珍妃临窗绣花缝纫太子的衣物,珍妃一听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皇后抿嘴含笑,道:“恭喜贵妃妹妹了,得偿所愿。”
珍贵妃秀容一笑,更是合不拢嘴,道:“谢皇后主儿,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晋了奴才位份?”
皇后笑纹微凝,抚着耳上鎏金点蓝嵌珍珠玉坠,道:“还不是你有个好父亲,父亲得力,女儿自然得皇上爱重。”
珍贵妃眉语目笑,取过茶盏轻抿一口,道:“父亲一封高位,连我都水涨船高。”
丁玉海笑道:“是啊,果然皇上最宠主儿。”
金桂伺候珍贵妃拣了几碟蜜饯,道:“珍主儿年轻美貌,深得皇上欢心,前儿皇上还赏了珍主儿一些字画。”
珍贵妃拣了一块甜柚,玲珑一笑,道:“皇上素知我识字,便将一幅《秋鹭芙蓉图》还有王珣的《伯远帖》赏给我了。”
皇后眉目上挑,深深望了珍贵妃一眼,忽然笑道:“妹妹福泽深厚,其实初入六宫之时,皇上便有心晋妹妹为贵妃,倒是便宜了慧妃。”
珍贵妃轻哼一声,拨弄着手腕上的碧玺镯子,道:“慧妃这个蹄子,一入了宫便稳稳压我一头,不就是仗着抚养二公主么?”
皇后恍然含笑,郁蓝色的翠饰闪烁着晶莹的光,道:“妹妹如今有身家又得皇上青睐,该适时诞育皇嗣了,瞧章佳氏诞育了四皇子,皇上可喜欢了。”
珍贵妃髻上珠光微摇,面色灰暗,便愧然地抚摸着小腹,道:“奴才也不知为何迟迟无孕,奴才不知饮了多少汤药,许是药石无效,或是奴才福薄罢了。”
皇后缝了缝领子上的云纹,便撂下交给王嬷嬷了,道:“你好好调理,丽嫔到底低微,出身不如你好,且瞧大皇子顽劣,三皇子贪玩,你若有娠诞育皇子,那才是太子的亲兄弟呢。”
珍贵妃掬了盈盈笑意,跪在了地上垂泣,道:“谢皇后主儿,奴才定不负皇恩为皇上诞育皇子!”
只见皇后唤过来了翠雯,笑道:“这儿有几匹苏州织造上来的缎子,颜色鲜艳,光泽喜庆,便赐予你了做一身好衣裳。”
珍贵妃面色微红,扶着腰肢娇娇怯怯,道:“谢皇后恩赏,主儿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奴才。”
皇后笑了笑忙伸手扶起,道:“你聪明能干,侍奉勤谨,皇上宠你等同于吾宠你。”珍妃柔柔软软施了礼,便一一谢过皇后,不久散去。
这一日慧妃的额娘递了牌子进宫,觉罗氏一言不发只低头抿茶,道:“瞧瞧丽嫔,入府比你晚两年却生了皇子,如今她的阿玛富保在西门大街上置了一套宅子,又添了十几个丫头伺候,为什么?还不是人家女儿争气诞育了皇子。”
慧妃手翻《道德经》几页,不觉心下厌烦,道:“额娘,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都不想听,你若是与我闲谈叙话,那便请回吧。”
觉罗氏撂下了茶盏,冷冷道:“你也是无用,伺候了多年还是个慧妃,无宠无子,上个月你托人送出宫的四十两银子收到了,这个月的银子使没了。”
慧妃眉上皱了皱,眸中浮了几缕惊讶之色,道:“这么快使没了?额娘,我虽跻身妃位却从不得宠,一切吃穿用度恪守本分,哪还有多余的银子给你?”
觉罗氏撇了撇嘴,道:“今儿我来就是缺银子了,你阿玛遭贬,从前每年俸禄一百六十两银子,如今每年俸禄六十两银子,除了吃喝穿戴,礼尚往来,逢年节的打赏外,哪有银子了。”
慧妃撂下了书,脸上愈发清冽,道:“我一年年俸三百两,我已经备了四十两给你,你不知勤俭持家,开源节流,反倒伸手再管我要银子,皇上一力节俭,裁减了六宫用银,女儿手上也是入不敷出,床头金尽。”
觉罗氏这才眉心轻横,啐了一口,道:“你阿玛受贬,你叔叔使银子应酬,这才花销大了些,你以为我想朝你要么?若不是佟佳氏败落,我怎会入宫向你摇尾乞怜。”
蕊桂抚着觉罗氏胸口,笑道:“夫人万勿动气,主儿也是伸手可怜,今年边地战事吃紧,皇上减了各宫例银,主儿也是捉襟见肘。”
觉罗氏不免心中焦灼,便掩袖拭了泪,道:“自先皇圣旨传至府上,额娘便盼你能入潜邸侍奉,中兴佟佳一族,谁料你既不有宠也无子嗣,如今佟佳氏落难受累,你却什么也帮不上,还指责你额娘不知勤俭持家,开源节流。”
赵得海面上为难,只好躬身含笑,道:“夫人,主儿也是有心无力。”
觉罗氏连连冷哼,道:“她有心无力?你若有福,咱们家会这般光景?你阿玛一生刚毅,不屈不挠,这才招来党派之争,牵涉其中,身为女儿不为阿玛伸张正义,不为家族荣耀费尽心力,你还有什么用?”
慧妃神色冷峻,一张端面也渐渐阴沉,便转过了脸,道:“你不要说了,蕊桂,去取二十两银子让她拿走。”
觉罗氏舒心一笑,瞧了瞧嫣红绣花绸布中白闪闪的银子,这才幽幽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