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篇·突变
身的血液都凝住了似的,手心一片冰凉。出于小兽般对危险的直觉,她垂头僵立着,一动也不敢动。
谢知寒的声音高得能掀了屋顶,细听还发着颤:“袁齐!你别动她!!!”
那男人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情形,他揉了揉衣衣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收回手:“不过是瞧着孩子可爱罢了,寒娘慌什么?”
谢知寒快步走到谢衣衣和男人之间,脸色发青却硬挤出个笑来:“袁郎说什么呢,奴是怕袁郎离去罢了……”她扭头看着谢衣衣的眼睛,“去玩,屋里头灯不熄,不许回来。”
衣衣讷讷点头:“我……我晓得了。”她转身,又想到什么似的折回来,鼓起勇气拉过谢知寒的手,将那缀了一簇簇桂花的木簪放在她手心,忐忑开口:“您最爱桂花,我今儿挣了钱,特意给您买的。”
她端起讨好的笑脸,期期艾艾地望着谢知寒,险些把“娘”叫出口,又及时刹住:“您……生辰快乐。”
谢知寒瞧着手心里的木簪半晌,面上不辨喜怒。她撇过眼不看谢衣衣:“听不见我说话?还不快滚?”
衣衣见娘握住了木簪,没有嫌弃的意思,便高兴地笑眯了眼,眸子里像落满了星星。
她放开谢知寒的手,转身奔入夜色中,于是没有看到男人抚上谢知寒脖颈的手,和她骤然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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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脚下没多停留,跑向屋后头的小溪去了。
说是小溪,其实就是一条细细小小的长长水流,腿一伸就能跨到对岸去,胜在水流清澈,蜿蜒在杂草乱石间,倒是有一番野趣。
小溪旁是大片的杂草,夏季时便染上浓浓浅浅的绿来。一入夜,如豆萤火就从里头蒸腾而上,像漫天星子垂落又升起。
只是现下天气寒冷,草叶枯败,萤火虫早就不见了。
大人说萤虫是死了,衣衣却不这么想,她总觉得它们只是在草丛里睡着,像她夜里躺在榻上睡着一样,只是睡得时间长些罢了。
她抓着鱼灯扑进枯黄草丛,小狗撒欢似的打了几个滚儿,抽抽鼻子闻着寒冷空气中干草混着泥土的味儿,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今儿发生了好多事呀,做梦一样。她这样想。
她想到娘面容沉静地握着她买的桂花簪子,想象着娘簪上簪子的模样,黄灿灿的桂花垂在娘的发髻上,好像自己也暖和起来了。
这漂亮簪子要整整二两呢,二两银子能买多少肉包子呀。
衣衣摇头晃脑,脑袋上还顶着草屑,笑得见牙不见眼:娘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当然只有这么贵的簪子才配得上娘啦!
若不是那心善的小公子偷偷将银子塞进鱼儿灯里头给她,今儿这簪子可就买不成了。
思及此,她又一骨碌翻到鱼灯旁,将鱼儿举起来凑近细细看:大红的鱼身子上用金粉绘着繁复花纹,在烛火跳跃下像真锦鲤的鳞片一样,亮晶晶的。
衣衣伸手想摸一摸,又怕蹭掉那些漂亮的金粉,便犹豫着收回手来,只把小脸凑过去,一眨不眨地瞧着这灯,看上去喜欢极了。
“砰——”
屋子里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衣衣吓了一大跳,她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又什么都听不着了。
她心里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只担心娘出什么事,也顾不得谢知寒让她等灯灭了再进屋的话,抓起鱼灯就往家跑。
鱼腹烛火晃动,明灭不定。
……
径山。
宋舒白正盘坐在榻上吐纳,手边的鱼灯忽然发烫,烛火剧烈跳将起来,他猛地睁眼,死死盯着跃动的火烛。
他蹙眉思索了一阵,提着鱼灯去找师父。
宋舒白快步穿过风雨连廊,来到灵清玄师房门口。正欲敲门 ,便听得二师叔灵静在屋内惊呼:“她竟是施如琰的孩子?怎么可能?!”
宋舒白眉心一跳:当今天子施如琰?
灵清玄师的语气也有些凝重:“如静,我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只是当年那事着实蹊跷,未必是星落圣女……”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未必是她朝秦暮楚。我们二人作为如琰兄长,最是知道他看似温驯,心思却重,若说那些陈年旧事全然与他无关,我是不信的。”
“阿兄的意思是?”
“不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那孩子体内金蛇作不得假。修者子嗣血脉相承,世上除了施氏,哪个能有金蛇灵脉?”
灵静语气缓和下来,又有些犹疑:“所以,所谓机缘只是幌子,实则是将那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以便牵制施如琰?”
灵清沉默一会儿,复又开口,声音冷淡,不似寻常温和:“倘若如琰继续按兵不动,这女娃娃便是一块好饵。”
一室静默。
宋舒白敛息静立,片刻后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