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就该从西阳城中，带来镖局进行押货了。

顾雁城走到守椒人住的那几间屋前，推门一看，里面很是凌乱，桌椅翻倒，血迹已经变成灰褐色，触目惊心的摊在地上。

一切虽都诡异，但人确实已经离开了。

他找来几个力工，让他们打水把屋子里好好清洗一遍。又另找了数个可靠的椒农，让他们晚上在此值夜。

一切安排就绪后，他坐船回到了安平镇的老街，找到了沈知沂租住的吊脚楼。

“知沂，第一批花椒大约有十二车，我至少得多带二十个椒农护送，万一车出了什么问题，也有人可以抢救。”他人还未进门，声音已先送了进去。

沈知沂正凭栏望水，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勾了勾唇，笑得却有些僵硬：“凭你做主就是了，何必问我。”

顾雁成渡过了初时的生疏，在沈知沂面前就露出了大大咧咧的爽快性子：“怎么能不问你呢，你是少爷，我是下人，哪能随意做主。”

沈知沂失笑：“你是故意气我呢？”

顾雁成上前，与他一起凭栏远眺。

河风吹拂下，身上汗意消散，顿感舒爽。不远处沙洲飞鸟成群，芦苇摇晃染着落日的金光，河对岸绿阴起伏连绵如画，如此美景慰劳了一天的辛劳，观之实在让人心旷神怡。

“难怪这里这么小，你却住得很开心，每日就坐在这里喝喝酒，哪里会有烦恼。”顾雁成仰头叹道。

沈知沂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什么都不想，自然没有烦恼，可我现在，哪有机会放松下来，二叔一直虎视眈眈，肯定不会任我这么轻易的完成收椒任务，不瞒你说，我一直提心吊胆，总觉得往后会出事。”

顾雁成点了点头，也觉得他所虑有理：“我离开这段时间，你让父亲多留意椒农们的动向，让你的心腹小厮去探听他们的谈话，管事们有所动作，椒农们肯定最先知道。”

沈知沂伸手揽住他的肩，用力地拍了拍：“你在这里不过几天，一旦要离开，我好像失了臂膀一样。”

顾雁成笑道：“放心吧，父亲带我来的意思我早就明白，自然是往后帮你立业兴家，就像他们以前一样，我以后自当跟着你。”

沈知沂大笑出声：“对，咱们一起立业兴家。”

舒怀了胸襟，顾雁成想到了正事：“对了，你的厨娘呢？”

沈知沂侧眸，抬了抬下颚，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也许在院子里。”

顾雁成忙道：“天色渐晚，迟一些就看不到路了，我还是早带她过去找那孩子的父母要紧。”

说着走了出来，由灶屋那条狭窄小巷来到院子里。

娥常带着孩子，正在教她拨草喂马。那孩子玩得兴起，脚下跑得飞快，从很远的地方抓起一把草，跑到离马槽不远的地方，再战战兢兢的靠近。见马探颈吃了草，她便高兴得拍手欢叫起来。

顾雁成见她脚上穿着一双芒草鞋，鞋子编得小巧精致，极为合适地套住脚脖子，让她在奔跑间不至于滑落。

他不禁赞叹道：“是你编的么？真是厉害。”

娥常听到他的声音，倏地一惊，随即莞尔低下头去。

顾雁成指了指天色，笑着催促道：“天晚了，带着她一起过河吧。”

娥常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小声拒绝道：“我不想过去。”

“为什么？”顾雁成有些不解，但又想到了什么，轻嗤道：“你是觉得自己嫁了人，不能跟别的男人出去么？”

娥常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惊慌，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出言解释。她当然想帮孩子找到父母，可她也怕遇到邝二郎再被他纠缠上。

两个人相相峙良久，顾雁成见她这般扭捏难劝，只得妥协道：“那便我自己去吧。”说着上前准备抱走孩子。那孩子见着他走来，吓得转身扑到娥常身上，拽着她便不再放开。

娥常抱起她，脸上神色游移不定，孩子的归宿总比她的安危来得重要，何必为此误了时间呢。

想到这里，她就要答应，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打断她道：“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知沂？”顾雁成惊奇道。

沈知沂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脸上表情却很是严肃：“我总得过去看看你准备得是否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