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稍时，娥常见众人已不理会她，便把帷帽一戴，悄悄退出了门。看到门前围簇的那群人，她不由自主拉紧了帽纱，生怕被人不小心看到了容貌，并非全然是她胆小，现在各村都有椒农挑担花椒来卖，若是遇到熟识之人，那就又引来天大的祸端了。

先时沈知沂还肯救她，现在呢？她不能再成为他的麻烦。

然而，还未出得大门，一个小女孩突然从斜刺里奔了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娥常惊吓之余不禁退步侧让开来，那孩子没了支撑，猝然摔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娥常慌乱蹲下身一把抱起她，那孩子边哭边喘，搂着她的颈项不愿松开。娥常只得一面安慰着她，一面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也许是她声音太小，问了三遍也没人回答。

正在她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走来，接过挂在她身上的孩子，大声向周围的人问道：“这是谁的孩子？”

良久，人群中有人小声回道：“这好像是绿扬村王四家的孩子。”

“那他人呢，赶紧来抱走。”顾雁成说完顺势把那孩子往前一送，就要丢入说话人的怀中，那孩子吓得复又大哭，并不断地挣扎起来。

娥常见他这般粗鲁，心下不忍，在他背后小声乞求道：“还是给我抱吧。”

顾雁成把孩子放到她身上，顿时哭声渐止。

先时回答那人又道：“他家就住在河对面，我看到他们早就坐船走了。”

顾雁成怒道：“那就是故意把孩子遗弃在这里了？”

又有人越众而出，俯身认真打量着那孩子道：“确是王四家的孩子，先时坐船的人太多，估计没挤上去，这孩子又随其他人回椒坊了。”

顾雁城见那孩子光着脚，渡口离此地又颇远，不禁唏嘘道：“孩子有没有上船都不知，这父母也太过粗心了。”

娥常轻轻举起那小孩的脚一看，只见脚心红肿，脚掌边缘也被烫破了皮，看来她是又怕又痛，想要找人抚慰哄劝，所以才跑出来抱住她。

顾雁成道：“抱进内堂给她擦些清凉膏吧。”

娥常见孩子伏在她颈项上，虽有抽噎，但软糯可爱，心中不觉柔软无比，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想起以前养在灶屋火膛前的那只幼猫，每个晚上都钻到屋子里与她相偎而眠，鼻间竟有些酸涩起来，也许是她们太过有缘了。

她抱着孩子跟着顾雁成回了内堂，顾雁成遂向众人认真解释这孩子的由来，并让长河去找清凉膏给她治晒伤。

娥常抱着孩子摘下帷帽戴到她头上逗她玩耍，顾雁成趁机蹲身往伤处擦药，两个人配合默契。待擦完药，那孩子抬起头来，小声叫道：“冷。”两个人闻此趣言，不觉相视一笑。

沈知沂缓步走至两人身前，冷冷道：“若这孩子是她父母故意丢下的怎么办？”

顾雁成笑道：“听说她家就在河对面，晚上我送椒过河，帮忙打探一下就是了。”说着向娥常道：“这孩子喜欢你，晚上不若抱着她跟我一起过去，若让我抱，她哭起来可哄不住。”

娥常哪里敢答应，她忆起，上次遇到邝二郎时，他曾让船工到晒椒场取船，椒场正是河对岸，她过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顾雁成见她踌躇不言，以为她是碍着沈知沂这个主子在旁，不敢自作主张，便向沈知沂说道：“知沂，晚上我请你喝酒，你就让她跟我去一趟吧。”

沈知沂见娥常略显惊慌的瞟了他一眼，以为她是怕他不愿答应，顿时怒气上涌。她跟了他两个多月，总是一副羞涩骇然的样子，跟顾雁成认识不过一日，竟然就敢与他一起出去，可见她绝不是贤良守德之辈，一切都是装的而已。

他压下怒火，故作轻松道：“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问我。”

“那好。”顾雁成笑着对娥常认真嘱咐道：“你带孩子先回去休息，我晚上来接你。”

娥常闻言，忍不住又看了沈知沂一眼。

沈知沂顺势瞪了过去，嗤道：“没听到顾公子说的话么？回去等着。”

待娥常离开后，顾四爷这才放下碗筷，拍着吃饱的肚子餍足叹道：“这女人有这般好厨艺，还怕找不到好夫婿么？”

几人闻言，心中各有所思，一时都没有出声附和。

到了傍晚，椒农们开始挑着花椒到渡口装船。今日的收椒量甚为可喜，十数艘船皆是满载渡河，花椒已经无法装卸进仓库，只能摆在椒场上用草毡覆盖。

南方的天，夏日虽十分酷暑，可晨间却是湿气最盛的时候，花椒被湿气一染，很快便会发霉油臭。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先运送一批到西阳城，以便腾出位置让后收的花椒及时晾晒。

顾雁城昨日就在沈知沂口中接到了这个任务，所以这次就是去装载花椒以便出行的。

由各村征用来的驴车，马车，以及人力拉车，都放置在了晒椒场中，椒农们正在加紧装货。

等到下一批椒子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