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目有误
尊称冷汗渐出,连忙站起身来,恭敬道:“少爷叫我张财就行了,我在这椒坊呆了五年了。”
“五年了。”沈知沂喃喃道:“那五年前是谁在主管花椒的廪收事宜?”
张财想了想,回答道:“五年前一直是李管事。”
“李管事人呢?”沈知沂问道。
张财抹了把冷汗道:“他现在就住在黑沟村。”
沈知沂疑惑道:“他怎么不做管事了?”这到底也算一桩肥差,这李管事怎么愿意轻易放弃这份能让自己吃穿不愁的差事,难不成还有别的隐情么?
“他……他身体不好,所以便回家休养去了。”张财话语间似乎颇显慌乱,好像是在隐藏什么,这倒越发勾起沈知沂的好奇心来。
五年前的帐本,虽然也有纰漏,但错得不像现在这么明目张胆,也许这个李管事知道些什么,最好是能找到他问个清楚。
至于这个张财,不能尽信,他五年前就来到这里跟二叔的交情必然不浅。若是直接指出帐目问题,恐怕会若祸端,不如以小错掩大错,先安了他们的心再说。
想到这里,沈知沂骤然严肃了脸色,嘲讽道:“我看这个李管事不是病了,而是捞够钱跑了。”
张财惊愕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少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知沂抓起手边的帐本递了过去,正是李管事在任时的帐目,随手翻开一页,用手指了那个数字,怒气冲冲的骂道:“六年前,新皇登基,沈家上贡朝廷共二千斛椒料,余得六百斛卖到北地各处,但看这上面共廪收了二千八百斛,那还有两百斛去哪了?可见是被他中饱私囊了。”
张财张大嘴巴看着那帐目,待想要拿起细看时,被沈知沂啪的一声关上了。他摇着头,满面沉肃似是既失望又唏嘘:“枉我二叔这么相信你们,你们就是这么糊弄他的吗?”
张财连忙指天发誓道:“我绝没有欺骗老爷。不过这帐不对也必有原因,想那椒料远运各地,路上散落也有,被雨淋坏也有,自然合不上原数。”
沈知沂了悟地点点头,但随即又蹙了眉头道:“你说的也有理,不过毁坏如此之多,可见路上也并没有尽心护送,他走了倒罢,若没走,这事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必得要他补足这两百斛的损失才行。”
张财连连应喏,神情却更加拘束,眼神也不敢和沈知沂对视,只放在地上乱窜。
沈知沂话点到此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目今只能先写信给父亲,让他把信任的人遣两个过来,不然他在这里也是孤掌难鸣,成不了什么气候。
打发走张财后,沈知沂便开始提笔写信,信中言简意赅的谈起椒林情况,并没有详细写清帐目问题,只在信后多注了一句:颇有疑虑,背后的意思就等父亲自己琢磨了。
父亲其实是极为信任二叔的,二叔向来也是为了沈家矜矜业业四处奔忙,只是他那两个堂哥实在是不争气,一个大张旗鼓的开酒楼,不到一月不知怎么得罪了驻守西阳的四王爷,不但酒楼被封,反送了半个家当进去才偿了罪。
一个狎妓赌博无日不醉,钱财如水一般往外散着。
若不是沈父从中接济,二叔家宅里那庞大的钱财支出恐怕无以为继。
“长河。”沈知沂封了信笺,交到长河手中:“马上交到驿站加急寄出。”
寄完信,他并没有觉得轻松下来,心里的不安反倒比先时还重了。也许他该去黑沟村打探一下消息,找一找那个突然消失的李管事,问清楚近几年椒林的收成情况。
帐本上的数字是搪塞交差的,经手之人的回忆才是不可磨灭和更改的。
沈知沈候得长河回来,两人两骑当日便出了安平镇,一路边问边找往黑沟村而去。
他自是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日,回来后竟会遭逢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