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将至
就是说啊。”北冥觞连忙附和着,“我知道你关心我,可难道蕴妹对我没有信心?这一次我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且去岁你一直病着,不知道父王向苗疆遣使数回,想要接你回来。就连这玉福宫都是父王下命特意整……”
他的一个修字还咬在牙关,只见蕴姬的目光凉凉地扫了一眼欲星移的所在,“呃,这可不是你说玉福宫距离千年冰潭最近,适合静养的。那,要不给师相再换个地方?我看,要不……”
“免了。”她冷冷抬手制止北冥觞的推销,理直气壮道,“宫内没什么可待的,我要住潜龙坎。”
“什么!”
“看到鬼!”
北冥封宇震惊,被点名的梦虬孙比他们父子更震惊。
蕴姬毫不在意自己如何投下了一道惊雷,炸得周遭七荤八素。她只声息平淡地瞧了一眼梦虬孙,无可无不可地寻常抱怨一句,“真是抠门,不给住就拉倒。”
梦虬孙不知是气得还是怎样,话都说不利落了,“谁、谁抠……门!不对!”
飞渊左顾右盼一阵,忽然花蝴蝶似的冲过来挽住蕴姬的手臂,“没事没事,我之前偷跑出来也怕爹亲骂我的。我陪你一起去见瑶妃娘娘。”
北冥封宇立即更进一步说道,“瑶妃温柔贤淑,怎会舍得骂你,尤其是缜儿领兵在外,你不知她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多少大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苗疆就要塌了。”
“温柔贤淑。玲姬姑母是贤淑,贝娘娘,未娘娘都是贤淑。在你眼里,这些人有什么区别吗?”她虽说的是你,却更似自问,并没留给北冥封宇作答的时机,又接着道,“若是想见,总有时间;不想见的,总有理由。原来你也知道。”
北冥封宇如遭重击,垂头丧气,耳鳍耷拉下来,额鬓的鲲鳞也仿佛瞬间黯淡,失去光彩。虽已近知天命的年岁,可长年的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让他在年富力强,春秋鼎盛之余,犹然残存一丝堪称奇迹的孩童似的天真至性,与那些暮气沉沉,虚伪世故的同辈区别,构成令人难以拒绝的魅力的一部分。
当然,还有他身为一境之主的地位与权力。蕴姬冷静地在内心补充着,分析着眼前之人,也以同等冷酷的声音审视自己,像是从这具体的情景之中灵魂出窍。有什么在高高在上的俯视一切,是冷眼旁观的未知存在。
“本王知道,当年之事伤你太深。是本王无能,没有保护自己的女儿。你有怨有恨,也是应当。本王只是想要尽力补偿你。”
飞渊听出了超乎寻常的严峻性,松开臂弯,转而滑下紧紧攥住了蕴姬的手。后者迎上她关切担忧的眼神,坚决地抽手出来——
——把飞渊打理精致的卷发抓成一团。
“喂!这发型本女侠梳了好久诶!”飞渊先是气呼呼地跳走躲开恶魔之手,但又在下一刻犹豫不决地将头探过来,“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给你稍微摸一下。”
蕴姬笑了一下,在飞渊一副忍辱负重,牺牲太多的咬牙表情之中,漫不经心又娴熟迅速地重新编成新发式,并将发尾藏压进绢花银饰的间隙,使其更加稳固,不易散开。
飞渊在四周水晶壁面的反射之中,忍不住仔细看看摸摸自己的新发型,一时又高兴起来,冲着蕴姬赞道,“这也好漂亮,我之前没有试过呢!你真是灵巧诶!”她转来转去之间,猛地意识到北冥封宇的脸色还很沉重,赶忙端正面色,“咳咳,我看我还是先前瞧瞧阿觞。”
“不用。”淡淡的否决,如一语双关,“过去的事我都忘记了,你们也忘记比较好。我想,大概天伦亲缘也是要讲一个缘分的,有的人深些,有的人浅些,不如就当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蕴姬这个人,大家都会更轻松一点。”
“你还是在说气话。”北冥封宇黯然道,“是本王让你失望了。”
“没有哦,我说得都是真心话。我没有失望,因为对你,对你们,我并没有什么期望。”
离开正殿越远,蕴姬的步伐越轻快,倒是飞渊仍然觑着她的面色,眉心打架,想问又不敢问的欲言又止。
蕴姬侧脸看去,心下一点好笑,“想说什么就说罢,别把你憋出个好歹了。”
飞渊见她坦然自若,不似作假,这才长长出一口气,“我感觉哦,王上不是一个坏人呢。所以我想,他一定不是有意要伤害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你讲你都忘记了,就好像是连过去的自己都一起否决了一样。”
“不是答应我,不要轻易涉入海境的麻烦吗?”蕴姬叹道。
“但是,你和阿觞都是我的朋友啊。帮助朋友不算是麻烦。我也相信,阿觞这一回能够重新来过,让王上和大家都对他改观。不过哦……”
“嗯?不过什么?”
“潜龙坎是什么地方?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