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金臣庙 边民骨
,而是不能除吗?”
风临的笑愈发淡了,乌黑的睫羽挡了她半边眸光,愈显得她面容冷玉清泠,她如此与风宝珠对视一息,似是觉得装傻充楞没甚意趣,淡声回了一句:“自然不是。”
风宝珠微微一笑,眼睛眯起来望向她,“是了,我想你也不是蠢人。我们存续至今,是因为周遭想我们留到今日。他们盼我们活!”
没有说话,风临仍淡笑着看她,浓重的夜色似在一瞬自车外涌入这方寸之地,一寸一寸染黑了风临的衣衫。
对面,风宝珠仍在冷笑:“同一座镇南王府,在有的人眼中,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而在有些人眼里,那府邸却似一座有求必应的金庙宇,只要留着它、供着它,百愿得偿。”
“这样的灵庙金府,多少人捧着护着,外人又如何根除呢?”
她以轻笑收了余音,停顿片刻,转而盯向风临的眼睛,唇齿间仍噙着笑,然语调却陡然一降:“当真觉得自己年轻,便无所不能了?”
风临面容静若止水,仿佛这一番话于她毫无干系,更不能令她波动,只平静开口,说出四个字:“事在人为。”
风宝珠暗暗打量她一眼,只觉说到了数,也不于此纠缠,笑着道:“下面我们再来谈谈州域。”
“你也知晓,楠安只有二州之域,民少地瘠,乏善可陈。论地利之优宜,不抵南祺;论物产之富庶,不及嘉相;论幅域之辽广,不及姜陈。
武皇此战,实是为出意气。楠安实际于她而言,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风临心中只冷笑。
风宝珠道:“实话说,你抓了我来,即便拿去要挟,我母亲也不会允你半街寸土。她虽疼我,却没疼到那地步,肯为我舍了封地。你抓我,实是不值,把我带去楠安阵前,至多至多,也只能挫挫锐气。”
风临看着她,十分配合道:“啊?竟如此?那吾该如何?”
风宝珠自然听出她话尾的笑意,心中暗恼,面上却继续道:“我也不是诓你放我。平心而论,若我抓到了你,我也不会放。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哦?”
风宝珠敛了冷气,面上忽绽出笑意,只是在这无光暗夜里,这笑意也似笼上层暗蓝薄纱,阴淡朦胧,恍惚倒似条蛇在笑,“只打楠安有什么意思?不如你我配合,面战暗合,奇兵突袭,去夺了陈国近邻三州!”
风临凤眸微睁,玉面微动,似不防此议,似对此言微惊,又似对其作此提议微感意外,神色微妙难辨真意,唯有一点笑意随嘴角扬起,玉颜寒光,笑随唇启,“哈……哈哈!”
风宝珠面作笑脸,心中却时时刻刻端详对方神情,算盘活络,步步诱道:“你若肯,给我纸笔,我即刻书信给母亲,阐明利害,劝讨姜陈。有我亲笔信相劝,母亲必然应允。”
“我与陈国姜氏诸人虚与委蛇多年,对她们边镇地势颇为明晰,对其将领路数秉性也略知一二,且画图与你,尽数相告。你们因地制宜,对人定策,届时我们明面两军对峙,敲鼓对骂,私下里却合兵一处,来个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岂愁攻它不下?”
“你只扣我在手中,我母亲独我一女,顾我安危,绝不会背袭你们。兼得我兵相助,四周官民补养,岂不比单打独斗更好?
攻下陈土,扩我朝疆域,利国利民,扬威四海,那将是名留青史的大功绩!待你功成归京,班师回朝,必是金袍御奖,万民夹道相迎!岂不比今时痛快?
届时污名秽闻一朝尽扫,你声名四海,又有谁敢质疑你的不是?定安王,这是于你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而你扣得我在手里,你又怕甚么!”
她说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车外静候的宁歆隐约听着,都觉振奋,却不知为何心突突跳,手心也微微出汗。
车内,风临静静看着她,笑意愈盛,始终不发一言,眼中皎光微明,叫风宝珠瞥见,以为给说动了心。
她趁热打铁,故意降下语调,瞧着风临说:“何况……呵呵,你当那嘉相老妇,是甚么好人么?”
“天下只你聪明?只你懂借道?”
风临抬眼看她,道:“什么意思。”
风宝珠呵呵笑道:“虽不知你们交易了什么站到一处,可那油滑老妇你也敢信?结盟为友首先要坦诚相对,定安王,她拿你好处前,可有告诉你六年前陈武卒借道潜武,也是自她嘉相过的?”
轰地一声,风临脑中大震,她面无表情,胸膛内心脏却突突突狂跳起来,一时间思绪混乱刺痛,怔怔想道:六年了,有六年了么?是了,有了……已六年了……
她在心中怔怔重复着这些字句,刻意回避那血淋淋的夜晚,可这是徒劳。深入骨髓的伤口不曾愈合,它藏在皮肤之下,人轻轻一碰,便激起刮骨抽髓的痛。
面上,风临却只似座木雕一样,张开嘴不咸不淡地回道:“是么,竟是这样。”
风宝珠暗自观察着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