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变故
宁思絮一路拽着姐姐的手,被宁思瑶笑着骂“慢点!慢点!被狗追了么?”才肯消停点,但依然难掩满面喜色。
天已经黑了,那些临街的民居也不约而同地挂上了红灯笼,街上早就拉好的天灯也一个个被点亮了,被其中烛火照出的颜色也都是黄色、橙色、粉色这种大片大片的暖色,将高高的一轮皎白月都映得过于冷清了。
出了福满楼时已经碰上人涌出来的时候了。但并不影响灵活的宁思絮挽着姐姐在人群中到处穿梭,四处喊着“借过!让一让!麻烦了!”,顺畅得如鱼得水一般。售卖花灯的小商小贩张罗生意的叫卖声、一家三口之间交谈的呢喃声、孩童手里花火爆裂的微小哔哩声,这些喧嚣声都一并灌入了宁思瑶的耳朵,手上传来了被牵扯住的、充盈着热气的触感。
她并不适应,因为她在人声鼎沸中依然能感知到心脏的每一下跳动。但是她很享受,她在贴面而来的冷风里稍稍闭上了眼,更觉掌心温热。她想她是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的,但可惜家里人总要像伺候一尊雪娃娃一样、不肯让她涉了一步尘世。
按照计划来说,她们本是要一路奔向那家传说中“做工特别特别特别好”的木匠坊的,奈何宁思絮见到这路上的花灯又被吸引得走不动路。想着反正也比原计划晚了,那再迟些过去也无妨。
在宁思絮充满了暗示意味的“咱们要不去看看那家的花灯吧”的明示下,宁思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她拉着自己挤开人群,无视掉周围不满的抱怨声,抢占到了最前列的好位置。宁思絮东摸摸、细看看,见到什么都稀罕。看那只标准六角灯笼样式的,里面贴了美人图的剪纸,变化方位就投出美人的影子;兔儿灯也有趣,耳朵处不知怎么支的竹骨,竟还会被风吹得不时动动,真像是活了一般;最经典的灯形还是荷花灯,这老板的花灯做的精巧、连花瓣上一条条的纹路也画出来了。
与宁思絮不同的是,宁思瑶一下子便看到了那只仅次于龙灯以外最大的螃蟹灯。独特之处在于这只灯设了两只灯柄,两根线分别捆在两只爪子上,牵动灯柄便像是戏耍皮影戏一样便可动起来。摊主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着拉客劝她尽管一试。
宁思瑶本有些犹豫,在宁思絮的怂恿下有点紧张地接过两根灯杆,摆来摆去,这螃蟹的钳子只会上下一高一低地晃动,威武的蟹将军憨傻地像是跛了脚还踩了高跷。
宁思絮在一旁看得姐姐这难得笨拙的行为噗嗤一笑,从她手里接过螃蟹灯,自然地抖动双手,螃蟹便一下子鲜活起来了,张牙舞爪地朝着宁思瑶的脸面袭来,宁思瑶笑着伸手去挡,反而更让妹妹得意了。这一幕让旁边的好几个小孩也看见了,跟身旁大人闹着自己也要玩,吵嚷着要买下来。
一听这话,宁思絮连忙将灯柄塞进宁思瑶手里,忙不迭地从随身荷包里拿出她刚在福满楼里换好的铜板递给老板,连声道这灯她要了。老板看着手里的铜钱反而惊慌了,连声说钱给多了。
“慢着,这螃蟹灯笼本小爷要了。多少钱?”一个骑在一大人肩膀上的小孩从人堆外面进来了,熟练地朝着身后跟着的另一个人努了努嘴,大概是示意他付钱的意思。
“这灯我们已经买了,你们挑别的去吧。”宁思絮看见小孩这副傲慢的姿态就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衣袖被轻轻拉了拉。
“本小爷非要这个不可,你区区一个丫鬟也敢跟本小爷抢?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一旁的小孩不乐意了,伸手过来就要抢。仔细看来,这小孩确实身上穿的衣裳算是贵重,毛领的材质也不像是“师出无名”,只是趾高气昂的姿态实在不怎么讨喜。
“你爹?我管你爹是谁!你爹是圣上来了也不管用!谁先付钱那自然是谁的!姐姐,我们走!”宁思絮一巴掌把小孩伸来的手拍掉,拉着她的另一只空着的手就要离开。宁思瑶歉意地向这小孩笑了笑,却相当诚实地将灯笼半拢到自己的怀里,护着它同宁思絮一并离开了。
“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怄气?”出了人堆,宁思瑶笑着摇摇头,言辞间却并无指责之意。
“就是这种小孩才心里没数,指不定平时怎么欺负人呢!”宁思絮摇头晃脑,故作一副李夫子的模样,果然讨得姐姐掩齿一笑。
就在谈话的功夫里,一个扛着糖葫芦串的小贩高声吆喝着路过她们,宁思絮眼神一亮,说要去追上那卖糖葫芦的。宁思瑶笑着拒绝了一起去的提议,逆着人流走,怕要挤坏了这盏灯,只说在不远处的那棵树下避风等她。
宁思絮费力地挤了几步路,扭头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主观的缘故,宁思瑶即使穿着普通的一袭粉衣裳,姿势也不过是提着一盏灯笼、略微探着头观着月亮,树影遮了她的半遐身形,可她只觉得那书中浓墨描绘的洛神之姿也不过如此了。
宁思瑶这边倒是比宁思絮这边更费力,她只不过走了片刻的神,就被一个飞奔而过的小毛头摸去了荷包——手法不算高明,拽荷包的力气生硬,她甚至都趔趄了一下。她迟疑了一小下,便迅速朝着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