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灯会下

回去后宁思絮还在愁要怎么溜出去，宁思瑶却吩咐随身的俩丫头拿来些婢女的衣服，换个装扮从后门出去。纵然是小桃见识多了二小姐的荒唐主意，此时也吓得连声劝阻，惶恐道她们这些粗布衣裳怎能穿到小姐身上。

“怕什么，有我的吩咐在，阿娘知道了也怪罪不到你们身上。快去快去，择两身厚点的冬衣。”宁思瑶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宁思絮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姐姐，深觉姐姐随和亲切，不像其他的娇小姐，别说侍女衣服了，就算是穿的衣服没别人家款式新潮都要大闹一阵；姐姐之大气远远超过那些人呢，真不愧是姐姐。

相府的婢女，规格总不会差到哪去，但对穿惯了绫罗锦缎的宁思瑶来说还是有些不适应，她偏爱滑润一些的面料；宁思絮倒是适应良好，这大概是因为她本来偷溜出门的时候就经常穿小桃小卜的衣裳。月华却是如临大敌，她的冬衣也就是普通棉衣罢了，跟小姐的那些厚毛披风根本没法比，本就大病初愈，若是再冻到了的话，那她真是有大罪过了；于是又把墨竹的本来换用的棉衣也薅了过来，硬是给自家小姐套了三层，即使是瘦弱的宁思瑶看上去也不免有点臃肿的奇怪。屋内热烘烘的，光这棉领在脖子上压的三叠就几乎要让宁思瑶透不过气来，好笑地脱掉了多余的棉衣，又在月华不认同的眼神里妥协地穿了月华、墨竹各一件棉服。

不过这意外的插曲额外耽搁了不少时间，不仅要换了衣服，还得把头再重新梳成婢女样式，又怕宁思瑶容貌太打眼、还重新拢了拢妆。宁思絮心里默默一数，怕是来不及吃什么茶盏了，到了茶楼那里时间就差不多快天黑了，直接去那里要点糕点、赏灯的路上边逛边吃好了——对于趁着灯会出来游玩的小丫鬟们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收拾好，宁思絮便迫不及待地半推着宁思瑶出门，挨了姐姐的笑骂。虽然现在四个人都是穿着婢女的衣裳，月华和小桃仍是恭敬地落在二人半步；但在这样的欢快的街坊气氛里，谁会专门注意到大街上几名站位奇怪的小丫头呢？

出了门便顺着西走，路程不近，起码对于久疏锻炼的宁思瑶是这样的。再加上宁思絮为了赶时间稍微加快了脚步，等她们到了那家“福满楼”时她可怜的姐姐已是微微带喘了，但宁思瑶掩饰地很好。天色已经昏了大半，茶楼已经点上灯了。

进了楼，正巧掌柜的今日当值，看见宁思絮便一副了然的样子，“还是那老几样，酥黄独、鲍螺和一壶茉莉花是吧？”。宁思絮赶紧挤眉弄眼，掌柜却会不到意，只是疑惑地看着她这番作态。“看来阿絮倒是来了不少次的老主顾呢？”宁思瑶倒是明白了，开玩笑地说道。宁思絮一时摸不清姐姐这句话的态度，只得哈哈笑几声敷衍过去，好在姐姐也没有抓着不放的意思。

“不了不了，今天就不要茶了，我们要外带。有没有什么咸口一点的点心？装进这食盒里就好。”小桃轻车熟路地从一楼角落的一幢立柜中拿出一个贴了“絮”字的食盒。

“行，那我就让人看着给你拿了。哦对了，这账等开了春了你再来结吧，过个几日我们这边伙计也要休假了。”掌柜的喊来了个伙计，将食盒递给了他、任他提进后厨去。

“好，那麻烦掌柜的了。小哥！还请选些口味清淡点的。”

“我倒是不知你和茶楼掌柜都如此熟识，不但都在这里存了食盒，竟都让你赊着月结了？”宁思瑶也算是大开眼界——她只知道自己这妹妹贪吃好玩，但也没想到竟也算混了个“名堂”，这轻车熟路的模样显然和掌柜都关系不错。

“是啊，这家点心做得好，茶也香，就老来他们家吃。吃多了几次就熟了。”宁思絮看也瞒不下去了，干脆也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了。

“我当初上学的时候可忙得很，白日要入学堂、回来也要温习，怎么不觉得时间能这么充裕，跑不少的路程来吃茶点？该不会是逃了课吧？”宁思瑶挑了挑眉调侃道，宁思絮不好回答，东张西望没听见状。

挟着食盒出来后，按照原计划应现在去一家木匠坊，只是走到一处巷口处宁思瑶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宁思絮讶异地侧头看了眼姐姐。

“行了，还跟着干什么，离你家这么近，也要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么？”宁思瑶好笑地看着小桃，她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日也算个佳节，给你俩放个假自己转转去吧。月华你也去吧，跟着我以来一直也没怎么出过府，跟着我们终究是玩不自在。”

“但大小姐……”月华倒是面露纠结。

“姐姐这不是还有我嘛。到了戌时，咱们在老地方见！”宁思絮瞬间会意，将姐姐挽得更紧了些，冲小桃眨了眨眼。

“是！遵命！”月华也还是面露忧虑，却被小桃一把拉走，说定要让她尝尝自己母亲红烧狮子头的好手艺。

“老地方？你们约了哪里？”

“咳……姐姐你早就知道小桃住这儿吗？”宁思絮却不肯说，她以往逃课都是让小桃站在“老地方”接自己从墙内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