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

外面传来“砰”地一声，水池里的妙机立刻抬高声音问道：“木灵子？”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妙机没听到木灵子的回复，现下警惕起来，他迅速擦干身子，披了件外衣，凭记忆赤脚轻声走了出去。

眼睛看不见，妙机的听觉非常很敏感，他像是听到了呼吸声，便慢慢朝角落走去——

妙机又问：“木灵子，是你么？”

那小东西像是在浑身发抖似的，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发出一些细微喘气声。

木灵子裹着薄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她忍受着化形的锥心之痛，她不想让妙机担心，可化形身弱，这偌大的皇宫之内，只有妙机的身旁是最安全的，最值得信赖的。

妙机似乎感觉到角落里的就是木灵子，他尝试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你是不是哪儿疼？”

木灵子睫毛颤颤，乌黑的瞳仁里映着眼前的男子，他未干的黑发在向下滴水，那水很凉，因为滴在了木灵子的小腿上，木灵子抬头看他：“妙机。”

“嗯？”妙机终于舒展眉头，真的是她。

“我浑身疼……”木灵子声音有些虚弱。

妙机蹲下身子，原本以为是柔软的枝叶和藤蔓，未曾想，环住妙机脖子的，是两条细腻又温热的手臂，他屏住呼吸。下一秒，少女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妙机，那颗丹，好像助我修成了人形。”

“但是，”木灵子的声音带了哭腔，“我好像变不回去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哭什么，修成了人形，意味着你有了自由。”

“那你呢，要一辈子也看不见么？”

妙机不言，只是将木灵子搂进怀里，木灵子吸吸鼻子：“都怪那个白毛怪，我原本也没有这么想化形的。”

触碰到木灵子光滑的肩头，妙机耳廓发烫，他起身，摸索着到衣柜，翻出来一件布料柔软的衣袍，他递给木灵子：“穿上吧，天气凉。”

木灵子重新裹了裹被子，带着鼻音嘟囔道：“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化形，未曾想是赤-裸着身子，但我身上有你的被子，我不冷。”

“不冷就好，”妙机又问她，“你浑身还疼么？”

“疼。”木灵子浑身又软又疼，身上的骨头跟打揉散了重新长一样，她在院中生出四肢，却无法适应它们，狼狈地连滚带爬回来，蜷缩着，连站立的姿势都无法完成。

妙机扒开领口，露出一段白皙的颈子：“修道十七载，还好我有纯正的精血，此物是能让你大补的良药。”

“妙机，我是妖。”木灵子第一次这样对他说，像是再问他，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嗯。我知道。”妙机朝她伸出手，莞尔一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木灵子用尖利的牙刺穿了妙机颈部薄薄的一层皮肉，妙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滚烫的精血流入她的嘴里，饮下这精血，木灵子身上的痛少了三四分，她紧紧抱着妙机，沙哑着嗓音对他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许赶我走。”

“好。”

“妙机，我还会是你的眼睛。”木灵子眼眸清亮，似有一丝笃定蕴含其中，她一定会找到变回去的办法，原形和人形，她都要。

……

“小妖。”

“嗯？”

“轻些咬。”

木灵子用舌尖舔了舔那伤口，妙机身体猛然一僵。

……

“啊——”她发出满足的长叹，妙机感觉到她从自己身上翻了下去，又依偎在他身旁，木灵子咂咂嘴，舔舔唇。

妙机知道她不疼了，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来。精血流失，他也十分困倦，再不必强撑，闭上了双眸。

*

榻上的男子呼吸渐平，已是昏睡，女子睁开双眼，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有些笨拙地穿上男人的暗色衣袍，这衣袍对她来说宽大了些，她将腰带系紧了些，赤脚摸出了寝宫。

妙机的精血缓解了她的痛楚，更重要的是，她快速适应了自己的四肢，得以，她必须要去看一看那亮起红光的地方，到底有些什么。

木灵子贴墙而行，她似乎能感受到那红光透过一层层的瓦墙，挤进了她的身体里，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那或许是属于她的东西。

那宫殿的位置十分偏僻，木灵子赶到时，黑夜黑的诡异，可那红光却像是拥有生命力一样，劈开黑夜。

环顾四周，只有哀怨的风声，木灵子推开吱呀的宫门，走了进去——寒气拂面，阴魂环绕，那红光形成一个弧状结界，因此这些污浊之气无法更近它一步，木灵子撩开眼前的浊气，一步步朝结界走了过去。

那好像是一把剑，木灵子的呼吸猛然一滞。

*

沉香缭绕，烛火长明，血腥气浸湿地砖，几具男尸被撕扯、啃食成碎片散落在地。

“谢过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