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临近宵禁,外面看不见人影,只有几个巡逻的巡城兵在这个片区域内来回转悠。
江恒从乔家出来,走了没几步,一辆四轮马车就停在了他的身边。
“江太医。”车上的人掀起帘子,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
“宋公子。”江恒朝车里拱了拱手。
“嗯。”宋慈点了点头,“上来吧,快到宵禁了我送您一程如何?”
下意识环看了下四周,驻足了片刻,才在车夫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不算大,但坐下两人还算是绰绰有余。江恒择了哥宋慈对面的位子,与他相对坐下。
“刚从乔府出来?”
“是。”江恒点了点头。“乔小姐情况良好,估计并没将那茶完全喝下,加上本身身体就异于常人的好,女子香对她的影响不大。”
“嗯,我知道了。”宋慈轻轻点头,目光却依旧未从江恒的身上挪开,似乎是还有未听到的回答。
于是江恒又补充道:“您让老夫说的那些话,老夫也都同乔小姐说了,乔小姐很聪慧,一切皆如您所预料的那样。只是......老夫不太明白。您的身体急需静养,若您早已缕清了来龙去脉,直接同圣上表明不行吗?为何非得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表明?”宋慈冷笑了一声,“真相对他而言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当年的事就是最好的凭证。”
“可老夫看得出来,圣上如今是真的器重您,信任您的,您难道还要与天子斗不成?”看着宋慈逐渐狠戾的目光,江恒知道这是前尘往事交织形成的果,他是打结人之一,却无法成为解结人,纵使如今已决定尽力补救,可终归只能干看着心揪。“五皇子殿下——”
他揪心地劝道,却只见宋慈一愣,默声闭上了眼。
“我早就不是什么五皇子了,江太医慎言。”他深吸了口气,淡然道。“否则,莫怪我不念旧情。”
“......是。”江恒眉头紧锁,深深叹了口气。
当年,齐家因谋逆而被株连九族,圣上本欲念在旧情宽恕齐妃和五皇子,可齐妃性子烈坚称母族世代忠贞绝不会干出谋逆反叛之事,于是在圣上微服私巡之际,携五皇子一同吊死在宫中。
齐妃和五皇子皆被吊死,这是宫内外一直广为流传的版本。而作为一直为齐妃看病请平安脉的太医,江恒在第一时间赶去看到齐妃尸首的那一瞬,就知道,她绝不是死于上吊,而是中毒,一种极其刁钻的奇毒,他至今没找到解法。
而至于是谁下的,他也全然不知。他只知道,皇后急着将人火花的那段时间,前朝后宫都出奇的和平。头一次没有嫔妃对皇后的决定抱有不满,也是头一朝臣也帮着后宫一同瞒着圣上,让他直到回宫之际才得知齐妃的死讯。
他其实是不想瞒的,真的,即使知道可能会丢官离京,他期初也是不想瞒的。他甚至还在暗中调查过那毒,想着在圣上回宫找他询问具体情况时全盘托出,虽然之后放弃了,并视此为梦魇,再未碰过,但在最初,他是想说实话的。
可是他的女儿不见了。就消失在圣上召见他的前夕。
那时,他们一家刚搬到帝都没多久,他和妻子也都上了年纪,在雨中找了一天的人,人还没找到,自己就先双双病倒了。
可宫里的萧妃娘娘不知为何,偏让已告假休养的他强撑着病体去给她诊脉。
而明明是无虞的脉象,她却偏是不信,迟迟不肯收回手,放他离开,说是他病糊涂了,她明明有偏头痛,怎么可能无虞,让他反复再诊。
即使他那时已经病的两眼无神,头昏脑涨,但他也不难知道萧妃娘娘究竟在暗指什么,他心一横。可刚要婉拒之时,门口丢进来了一个被打晕手脚绑在一块的姑娘——他的女儿。
你说他如何能不妥协。除了下跪,他还有别的选择吗?他只能跪下,而这一跪就是十年的太平,十年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