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小兴安岭的绿皮火车
汁的红苹果,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一边笑嘻嘻地开口问话。
“我呀,从沈阳来,在哈尔滨倒的车,去东岭走亲亲。大娘,听您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啊,是山东的吧?”被询问者礼貌地搭着茬。
刚从始发站出来时,他们之间就被一个大柳条篮子隔离开了,篮子是女人放在桌子上的,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大红枣,上面严实地蒙了条土布手巾。
到了此刻他才仔细地打量着对方,老人那晒成古铜色的脸上满是皱纹,黯淡无光,枯槁得像秋天里落在地上的树叶子,花白的头发从蓝头巾里垂下来,头巾在下颚处打了个结。
“昂,山东的,俺也是走亲戚气,气伊春看俺家凤儿。俺家凤儿在伊春林场聂里上班,大小是个管事的。”
女人带着儿化音骄傲地说,原来她是去看女儿,女儿小名叫凤儿,对方意犹未尽地接着说。
“俺也是打哈勒滨换滴扯,照资凤儿告诉俺的法子,在哪地窝儿上扯、到哪地窝儿下扯,都记在纸上,念,俺记得可清楚俩。俺那娘来!考俩,考俩,纸条木俩,木有来。”
这一下子可急坏了女人,她六神无主地站起身,浑身上下胡乱地摸索着,能找的衣兜、裤兜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她所说的那张纸条。
“纸条拽哪地窝儿俩?”
见她紧锁双眉、手足无措的样子,不光是小伙子,与女人并排坐着的小姑娘同样紧张起来,一边安慰着,一边提示着。尤其是女孩子懂事地站起身,为慌乱者腾出施展的空间,看她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还未脱去一脸的稚气,估摸应该是个大学生。她一上车便捧着本厚厚的白皮书,埋头在上面勾勾点点,连杯子里的水都顾不上喝,置身事外旁若无人,好像整个人被困在盘古的蛋壳里了。
“没放在篮子里呀?”小伙子指着土布手巾提醒道。
“木有。”待手巾揭开后只有饱满圆润的山东大枣,篮子里连个纸屑也没有。
小伙子又想到了什么,“大娘,你不是去伊春嘛,坐这趟车终点就是伊春,还要纸条干啥?有人到车站接你,怕什么?”
“木有,凤儿见天不笼过,俺木让接扯,这趟来东北,得为的木跟凤儿雪。纸条上有地址,有电话,俺笼过哈,寻思聂里好找自各气。”
站在过道里的小姑娘轻声问,“大姨,您没记住你孩子的电话号码吗?”
“木有,妮儿,俺知不道会掉来,眼现木乱资呢。”
这可咋整!没有林场的地址,老太太上哪儿找去?看来她没有手机,女儿的电话号码也丢了,到了伊春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不是要抓瞎嘛。
“欸,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不能完全依靠外因,记在脑子里才是你的。”女孩子扶着椅背感慨道,像是给这场人为的过失下了总结,同时用手将眼镜向上推了推,颇为无奈地环视了下四周,“咦,这个兜子是您的吧?”
随着一声惊呼,另两个人的眼睛一并望过去,去看小姑娘发现的“新大陆”,在墙壁的挂钩上耷拉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兜子。
“嗯,是俺的,俺的邹子!增快俺就把它给忘来。”女人瞬间觉醒了,她用手一拍大腿,欢喜得合不拢嘴,“耶,嫩看俺这耳性,纸条被俺放在邹子里来。”她随即摘下布兜子,从紧底下翻出张皱皱巴巴的纸条。
见要找的失而复得啦,三个萍水相逢的旅伴顿时释怀了,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妮儿,嫩有纸吗?”
对于人家的请求,女孩子马上给以响应,从衣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大姨,你要上厕所呀?”说着话便侧过身子,为老人让出通道。
“妮儿,转过来,俺不气茅房。”女人没有去接纸巾,却指着翻开的书本,“俺要木写过字的白纸,再把它腾两张,防资又掉喽。”
身体尚未发育丰满的女学生反应机敏,立马脱下鞋子,踩着座椅把行李架上的书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张十六开白纸送给她。
一支势单力薄的碳素笔是压不住新书的,分开的页码又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像旧情复燃的初恋情人再次复合,胜似干柴遇到了烈火般全然不顾,如胶似漆。
小伙子看清了仰面朝天的书名,是《方向比努力更重要:名师张雪峰考研通关攻略》,原来这妹子准备考研啊。张老师的书值得看,最起码人家为了大学生的前途敢说真话,掏心窝子的话,傻傻地做了一回《皇帝的新装》里诚实的孩子。不像有的主编□□西进的到处钻营,昧着良心净干忽悠股民的缺德事。
有了纸,小伙子又听女人提出请求,“妮儿,嫩把杯给俺使使。”
姑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水杯借给了她,“大姨,您喝吧,不够,我再去接。”
“俺木口卡,俺带资沸呢。”老人从桌子下面拾起个罐头瓶子,瓶子外面用毛线织着套子,里面盛着满满一下子水,之所以被放在地上,因为桌面太小,实在是没有容身之处了,在她的座位底下还有一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