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乔邈
她从未觉得人生这般顺畅过,她真的把西越算了个明白,每一步都在她意料之内。
倘若她能把朝堂也算的这般清楚——但北夏的人又不是敌人,她好像做不到这般势在必得。
州城的人第二日就来了,李霜飞躺在床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刺人眼目。
“将军,你可还好?”
“此次交战太过突然,麻烦你转告一声,让州守大人担忧了。”
那名下官摆手,叹道:“云城守军果真勇猛,将那乌乔邈的头都割下了,真是佩服佩服。”
“噢——那是我手下的副将,裴青鱼。”
裴青鱼不自然地与他对视一眼,他赞道:“李将军麾下的将领也是不同凡响。”
人走了后,李霜飞翻身下榻,活动自如。
吕钱推门走了进来,对她摇摇头,轻声道:“皓京太医署的人来这了。”
她立马重新钻入被窝,惊道:“什么?这么快?这就到了?”
吕钱飞快道:“巧合罢了。将军先躺好,我让他们进来。”
那两人白衣素雪,踏门而入,一看清脸,李霜飞简直想翻白眼。
后面那个笑的人畜无害、一脸谦卑的家伙,是安辞镜!
一点都不听她劝的安辞镜!
他还真的去太医署了。
裴青鱼和吕钱站在一起,都没有出去的意思,尤其是吕钱,脸上的冷意快把裴青鱼冻住了。
“下官乃太医署常德徽,特奉陛下之命,为李将军问诊。”
安辞镜道:“下官见过李将军。”
他好奇地打量着她,常德徽瞪他一眼,他立马低下头。
——这是打算和她装作不认识了。
李霜飞现在懒得理他,有气无力道:“两位来得挺巧。”
安辞镜为常德徽打开医箱,扶他坐下,看来是常德徽收的医徒了。
常德徽细细摸了一会她的脉,皱眉道:“将军的伤很重,可否让下官看看?”
——确实有点重,但也不是很重,这是她自己刺的。
她咳了一声,道:“当然。”
吕钱这时说话了:“太医署啊,自然是不同的,但这位大人连刚包好的伤口不能随意打开都不知道,还是别给将军看伤了吧。”
他这做派与以前的样子截然不同,旁边的裴青鱼还以为他被夺舍了。
李霜飞勉强对他们笑了笑,“这,这是我军中的检病医,他不太会说话,你们别放心上。”
常德徽被人呛了,有些不悦,皓京找他看病的达官贵人里,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但有李霜飞打圆场,他只能道:“无碍,无碍。”
他正上手去解她的外衣,吕钱又作妖了:“轻点啊,将军刚打完仗还要被你们折磨,真是好人没好报。”
李霜飞按住身上那只手,借助这股力量抬起头,狠狠地训他一句:“吕钱,给我出去,不许在这多嘴。”
吕钱从鼻腔里面冷哼一声,白那两人一眼,走了。
裴青鱼跟着出去了。
常德徽坐不住了:“将军,你军营里的人都是这般?”
“唉,伤自尊,伤自尊啊。”她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她好像是在说军中有这么个不听话的人很伤自尊,但她其实想表达,她这样骄傲的将军,现在受了重伤,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伤口,简直就是当众打她自己的脸。
常德徽停了手,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难怪吕钱那般阴阳怪气,原来他是看不下去李霜飞受这委屈。
他只得道:“是下官思虑不周,将军先休息吧。”
安辞镜又替他将医箱收好,恭敬道:“师父,我收好了。”
李霜飞吸吸鼻子,“我给两位安排好住宿的地方了,这里条件苦,还请不要嫌弃。”
待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裴青鱼又进来了,“将军,他们带的人里有暗探。”
他方才看见李霜飞使的眼神,出去后便把人都摸查了一遍。
其实用脚也能想到,景帝派太医署的人千里迢迢从皓京跑到云城,怎么可能不带点多的东西进来?
算算时间,这太医署的人启程的日子,正好是段十昧到皓京的几日。
这好小子又给她闯了什么祸,让景帝如此上心?
她小心翼翼,猫着腰从榻上站起,无奈摇头:“怎么事儿都碰到一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