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酒（三）

洛怀慎扒拉了两口饭，看见一旁坐着的洛念双目无神，眉头微微蹙起，一下一下用筷子往嘴里送饭，哪怕米饭中途掉落也鼓着腮帮子嚼两下再吃下一口。

洛怀慎愣怔看了半晌，招手唤来一边的陶桃，小声询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陶桃低声把早上的情况复述一遍，洛怀慎皱眉思索，“什么完了？”

陶桃摇了摇头，也皱起了眉。

洛念的反应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一时间饭桌上出现了桌边三个人都皱着眉的局面，不多时，三个人同时叹了口气。不过，烦恼的不同而已。

最后洛怀慎还是忍不住了，担忧着讪讪开口道：“念念？”

洛念并未回答，他又唤了一声。洛念这才回神应了一声，但眼里那烦躁迷茫还未来得及收起，被洛怀慎收进眼里。

洛怀慎忧愁了，女儿才回来没多久，就遇上这么多烦忧事，他挺愧疚的。都当宰相了还没能好好保护她。先是要去和亲，不和亲了又要嫁给裴家那小子，虽然女儿对那小子印象不错，但终归没相处过多长时间。不过……

洛怀慎忆起昨日裴信来寻他时的事情。

彼时，那位在战场上英勇威风，在官场上精明能干的少年将军，垂眸站在自己面前。弯着腰认真行礼，用最坚定的语气告诉自己。

“多谢陛下厚爱，愿让晚辈迎娶殿下。晚辈钦慕殿下已久，愿在此对大人作出承诺，从今往后，定不会让殿下受丝毫委屈。晚辈愿用自己的性命，护殿下此生平安顺遂。”

洛怀慎没想到他会这般前来诉说这一片赤诚。只记得自己当时点了头算是应下，裴远宏平时老与他不和，儿子倒挺合他眼缘。

这话自是不好当着裴信的面说，但也算在心里承认了这个未来女婿。女儿嫁他，应是不错的。

后来那位少年在离开时还摸着鼻子讪讪道：“大人回去可否莫要责怪殿下，这一路我送她回去有避着所有人，没有旁人看见，所以……”

洛怀慎愣了一下，弯着唇笑称知道。这小子……

等等，就是这样！洛念烦恼的一定就是昨天的事，肯定和她与裴信的婚事有关，莫非……

洛怀慎似是抓住了一切的源头，盯着自家闺女，目光逐渐坚定。

洛念本就烦忧着裴信说退婚的事，使劲想着后续和对策，但脑子一片空白，太阳穴还因为醉酒隐隐作痛。

彼一听一旁洛怀慎唤他赶紧回神，却见她爹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她打量的目光逐渐从疑惑转为坚定。

洛念：？

这一脸抓住了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回京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再加上最近官场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爹压力太大了？

洛念忍不住率先开口询问：“爹，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可否同念念说道一二。”

洛怀慎嘴角微微抽搐：“？”等会儿，这不应该是他的台词吗？

很快敛了心神，洛怀慎小心翼翼避重就轻，轻咳了两声问道：“念念，你昨日宴会——咳，你同子安的婚事怎么样了，可以什么想法？与爹说道说道。”

女儿肯定是怕自己觉得昨日裴信送她一事会让他觉得裴信太过轻浮，不够沉稳可靠，没想到事情被人知晓的后果，怕他对裴家小子不满。所以他没直接提宴后的这件插曲，转而提起婚事准备，还叫了裴信的字，算是间接承认这门婚事。他可真是个体恤女儿心情的好父亲。

可却见洛念好不容易放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嘴唇微微撇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说错了什么话？不应该啊。

哪里只是说错话，简直精准踩雷。

洛念：多谢爹爹特意将婚事提出来踩一遍，让她再一次明确知道裴信要同她退婚。婚都要退了，准备个屁的婚事！

见洛念这般伤心模样，脑子转不动的也知道现在不宜谈这个话题，得赶紧换了一个。

“对了。”洛怀慎给洛念乘了一碗汤，又给自己乘了一碗，话家常般扯开话题，“今日上朝，陛下提到了濛滋那边的事情。”

提到濛滋，洛念的思绪也受了回来，好像是时候了。

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淡，但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僵硬问道：“可是要开战了？”

洛怀慎没注意到那丝僵硬的语气，随口答道：“倒也不是，只是要在墨城外的一处地方设立一个练兵营，也算是给濛滋那边一点警告，提醒一下。”

提醒的自然是让他们注意着兵力强弱，考虑清楚是否要开战。大夏在边境练兵，濛滋那边也不知是练兵还是调兵驻边。这是裴信提出来的，是对于和亲一事的对策，洛念记得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那……可是裴小将军带兵前去？”

洛怀慎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洛念一眼，想不出她方才还为了裴信的事愁眉苦脸，这时怎么又主动提醒。想来是怕裴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