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进垃圾桶后，便开始在路边打车。

路过的的士不少，但都是载客的。两人刚打算换个地方，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怯怯却又带着点兴奋的女声：“沈榆白？”

叶衔青和沈榆白同时回头去看，一个年龄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女生，高马尾，大眼睛，明艳张扬的五官。对上眼，那眼神里似乎有一种欲语还休的娇俏感。

这种眼神，叶衔青曾经在袁雪穗的眼睛里看到过，就是一开始让她帮忙给沈榆白递情书的那个。

短短几秒，叶衔青的心理活动十分丰富，而沈榆白，则相对简单多了。

他没见过这个女孩，也不认识她，很是莫名其妙。沈榆白微皱了下眉，刚想开口，对面的女孩却抢在他前面再次出了声。

“还真是你啊！”女孩很激动，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像是春日里开出的第一枝花骨朵，劲劲儿地想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

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刚才看背影就觉得像你，我朋友让我过来确认下，没想到还真是！”

叶衔青抬眸去看，不远处的路灯下，果然还站着两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女生。看样子，应该就是她口中的朋友了。

沈榆白没耐性听她在这乱七八糟地说一些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人冷，声音更冷：“有什么事吗？”

“有，有，”女孩抬眸看他一眼，又快速垂下眼睫，短短的一瞬，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只换成了一句，“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这是间接表白的意思，叶衔青微怔了下，继而退开两分。尊重别人的隐私，也是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沈榆白比她还懵，可他的本能反应却不是回答，而是连忙去看旁边的叶衔青，见她脸色还算正常，才轻呼出一口气，分出了几分精力来回答眼前这女孩的问题：“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干脆，果断，却也没太伤多方的面子，是他的风格。

女孩有些尴尬，却也没再纠缠，悻悻地拿着手机离开了。

恰巧一辆的士停靠过来，沈榆白伸手拦下，拉开车门，朝着叶衔青开口：“我们回去吧。”

“好。”

叶衔青面上回答得云淡风轻，可此刻她的内心，却并不是如此。

刚才那个女孩应该也是她们学校的，从之前篮球比赛时她们学校女生对沈榆白的痴迷程度来看，一两个女生主动过来要微信，倒是也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她的内心，她此刻心里的想法。

明明是和当初袁雪穗送情书时一样的事情，一样的场景，可她的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了。

以往她能大度地帮别人去送情书，而今日，哪怕只是多看一秒她都会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

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吧，应该是的，叶衔青没敢再多想，她将视线投向窗外，明明是和往日一样的街景，可此时却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地折射出她内心那些隐秘而又昭彰的想法。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沈榆白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低落，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没事儿，可能是有点饿了。”叶衔青随口扯了个慌。

“刚吃的饼也会饿吗？”

“……嗯，刚才没吃饱。”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她退三分，他留三分。

沈榆白知道她肯定不是因为吃的事情不高兴，可具体是什么，他又有些闹不清。他回想了下，好像是从刚才那个女孩出现就开始了。

或许，有没有一点可能，她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孩和他搭讪才不高兴的呢？

他能这样想吗？他敢这样想吗？他有资格这样想吗？

他是一个即将出国的人，没办法陪她太久。

可他将来也一定还会回来的。

怀着这么点隐秘的期许，他第一次，大着胆子尝试跨过那道障碍：“刚才，我没把微信给她。”

“啊？……哦……”叶衔青有些尴尬，“你可以给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我不会，今天不会，以后也都不会。”他着急忙慌地解释，生怕下一秒她就会误会，可语气却是怯怯的，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叶衔青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了湿漉漉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