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选

聂老头看看一脸震惊的张林生，又望向从容坐下的李桐。脑子一道光闪过，他有些不敢置信，哆嗦着嘴唇，开开合合，终究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一旁的钟老太被一句话惊得踉跄着后退，被身后的村长堪堪扶了一把。一向挺得笔直的背此刻也佝偻了不少，人一下子就衰萎了。

宗祠其余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地望向李桐。似乎还不明白这年轻皮囊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絜钩鸟冷哼一声，自己差点就被绕进去把宝贝拱手相让了。利用无知的年轻人造势，而且无视它神兽的身份，它现在很不高兴。

低空掠过众人，它瞥一眼带头的钟老太，眼中是掩不住的失望。这千百年来，它看着这么多人来了又走，早该明白什么叫被利益裹挟。

无视圣灵若有若无的眼神，它飞至李骰乱糟糟的脑袋上，舒舒服服地坐下。

刚冲好感冒药的李骰脖子一沉，差点把汤匙扔了，咬牙切齿道，“下去！”

谈萤属实是好奇为何这絜钩鸟对李骰青睐有加，看着一人一鸟闹腾的场面，心里悄悄埋了个疑惑。

顶着李桐的脸，圣灵暗淡地把目光收回了，注视眼前的一群人。或许是一场闹剧让它突然疲惫了，声音有些淡淡的，“既然人都在，也是时候说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了。”

……

“事已至此，还望诸位助力，还碧水一片安宁。”圣灵说完，视线落在谈萤身上，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宗祠的人才接受眼前的人是圣灵，接着又被这难以接受的事实狂轰滥炸，此刻凝滞的外表下是惊涛骇浪的内心。

这番话不只是说给他们，圣灵顿了顿，看向拧着眉的向川泽，“墨谭也好，其余几域也罢，被大水淹没只是时间问题。”

向川泽没吭声，他自从暂住在碧水，墨谭的很多东西都不太了解了。但是他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晦涩难懂。

谈萤听得云里雾里，虽说自己好像沾了点边，又好像沾得不多。索性光听就行，现在又是神兽又是圣灵的，她不如偷个懒。

“怪鲺悄然离去，我想别处，可能真在面临巨大的威胁。”

向川泽拧紧眉，离碧水最近的，是墨谭。不行，他得赶快回去。

圣灵眼看着向川泽的脸色一变再变，“最重要的是，要夺回镇渊砀。”一想到那块碧绿的石头在自己看守下被人抢走，声音一沉，“只有拿回镇渊砀，这大水才能退去。”

宗祠的人可算是缓过来了，钟老太弯下腰杆对着圣灵行礼，嘶哑道，“我辈义不容辞。”

谈萤有些诧异地看着一大片低头的脑袋，这宗祠到底还是有些血性，不是尽会趋利避害的窝囊废嘛。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肃穆地场景，竭力将自身的存在感降低。光救个李桐就把她累坏了，要是救整个碧水，不得把小命都给搭上了？

她这边没反应，另一边却奋勇地想要在圣灵面前露脸。宗祠的寸头很是积极地伸手，叫嚷着让他去找那什么石头。

“此去路途凶险，须得自身能力过硬。”有些委婉地劝告了不少热血上头的孩子，圣灵又接着补充，“而且一路上只有水路，得是个水性好的。”

这不明摆着的吗，齐刷刷的目光落在谈萤身上。她掏掏耳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水性可不好，是个货真价实的旱鸭子。

李骰倒是想到些其他的，这破石头一天回不来，自家妹妹就一日醒不过来？！

“我去！”要他待在家里等着别人，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把妹妹唤醒，还不如自己去。

总归现在小桐的外伤也好了，到时候石头找着了，人也醒了，他也算不愧对谁了。

圣灵上下打量着李骰，缓缓点了点头。

田芳岭看见李骰主动加入，不咸不淡地瞥了眼谈萤，刚想开口。不料被拉住了，一道带着恭敬的声音，“圣灵大人，这人选可以往后稍稍，咱们碧水此次折损严重，很多人......”

钟老太隐晦地瞄了眼角落里相互依偎的母子，她早就发现这女人是个伤患，还是极其严重的那种。

圣灵自然也明白众人的顾虑，若是连自身都难保，又何谈出去为其余人搏未来呢？

它缓步走到那女人面前，牧牧呆愣地抬头，还有些困意的眼望着眼前的人。

“起来吧。”温和的口吻把牧牧劝去一旁，那女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暗淡的眼里渐渐聚了光。

圣灵看着眼前的女人，缓缓蹲下。李桐脸上的同情与怜悯几欲溢出来，澄澈的眼睛透着不合年龄的慈爱。

“没事……”它拉起女人细弱的手腕，低声诵念着什么。

咛咛低语宛若一场温柔缠绵的秋雨，很快缭绕着蔓延到四处。

谈萤不禁抚了抚胳膊，客厅骤然寒凉起来，空气中氤氲的水汽笼罩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