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西巡庄
那个去北冥假意示好,背地里与南祈里应外合的奸细,可她没机会上前试探,人也不会平白无故露出马脚。
二人走了没多久,便借着丘陵,飞到庄衙后院屋顶。
那股子香味直冲檀琤珈天灵盖,而且比刚在庄衙外逗留浓重多许。
陆琮予见人这么不喜香,还跟着他来,心软下几分,善善提醒:“那帕子捂住会减轻一些。”
檀琤珈从袖口拿出帕子,一个丝帕,撑着给陆琮予看,露了一丝尴尬的笑,“陆世子,请问这能挡住什么?”
其实叠起来捂鼻,是可以挡住一些香气,但这样一只手永远被占着,待会若打起来,或者寻找证据都不方便,所以檀琤珈打了个谎。
“直面面对永远是人最好的成长。”南嫣黛在她很小很小,刚开始习武时,一直教导她,甚至后来教她如何学着管家,也是这句话一直陪着她。
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耳力灵敏,很快便听到前院喧嚣起来,都严肃几分,很快又听到铁链声,还有官差呵斥声。
檀琤珈心里是很想去去前院屋顶看看,她的子民,可她不能,这里的官差武功虽不高,但是这里的人都认识她,就算她能把官差去全部杀掉,还有源源不断的官差过来,那样别说为这些奴隶平凡,甚至会要了他们的命,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反观一旁的陆琮予,身影落在月光下,低头望着空荡荡后院,杀意布满眼底,只能这么干等。
很快,俩人就听到时不时有碗碰撞声传来,应是在饮酒,风里携着酒香。
霎时两道身影落入后院偏房内,檀琤珈在屋顶时,就闻着香味是从这偏房流出,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头颅,让她眼尾蒙上猩红。
不知是早晨或是昨晚砍得头颅,被铁架架着,血迹杂着铁锈,就这么瞪着眼睛看着她,她之前见南伊依和南靖云杀人没这种感觉。
檀琤珈脑海里闪过北冥奴隶刚入城时,有几个眼神炯炯看着四周,仿佛对一切充满好奇,即使被束缚手脚,依旧不能磨灭眼神纯净,可现在她面前的这颗头颅,双眼无神,充着戾气。
如一棵正繁茂的绿植被硬生生连根带起,头颅下方放着一个存着血水木盆,因材质粗糙,整个木盆变得殷红。
檀琤珈没杀过人,这是她第二次看这些,上次不害怕那是他们罪有应得,现在她也不害怕,因为知道害怕没用。
她的眼前一黑,陆琮予手温热,挡在她眼前。
陆琮予进来是背对她,见背后人一直未动,还以为人是被吓坏了,娇滴滴的小姑娘偏要同他一道,心疼涌满心间,“别怕。”
陆琮予看周遭燃的香烛太多,把人带出偏屋,飞回屋顶。
而檀琤珈没动,上一秒她确实不害怕,这一秒她变得害怕,就这么被人蒙着眼带出屋子,她心里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命掌在别人手中,而自己则需要依附他人。
水田小径里,陆琮予走在檀琤珈后面,沧月照着眼前娉婷女子,浅紫色的衣裙,披散的发丝被一根粉绸带系着,落在深夜里很难引人瞩目。
但他留意到少女身影欢快,丝毫没刚刚在偏房内那般害怕,难道刚刚是为了让他怜香惜玉装出来的?想到这陆琮予落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
檀琤珈一路欢快小跑到马车内,喝着萤火递给她的牛乳,她没把事情抛之脑后,而是为了让陆琮予对她产生好奇故意为之,陆琮予若在及笄时还没娶她,那么公主府每日不知每日要迎多少媒婆进门。
即使皇帝想着她,南嫣黛也向着她,树大招风这道理檀琤珈还是很理解的。
直到陆琮予掀帘进来,一双深幽犀锐的目光睨着她,直到在她对面坐下,檀琤珈把茶杯递给萤火,自顾自整了整裙摆,灰尘瞬间呛着她,连着磕了几声,面颊也因此红上眉梢。
陆琮予平视着她,黑眸浮上一层温和,那些扼在喉咙的话,问不出口。
想问为何他明明替她遮挡,少女却没心没肺,连谢都不道一声。
还想问为何在偏屋害怕,出来活蹦乱跳,到底哪个才是她。
……
“还好吧。”陆琮予看着少女,因为尘土散开,呛得脸颊绯红,终究是没了脾气,声音像暖光融了雪,带着光的温度。
这就是檀琤珈想要的结果,她要的就是陆琮予生她气,却发不出火,甚至她还会挤个好看的笑脸给他,“还好。”
这话说话,一路上也再没说过话,各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