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破个戒吧
最后,除了安歌之外,手持战帖的对手,还剩下一位,是个黑袍道人。
别人上台,或是凌空一跃,或是反手一撑,而这个黑袍道人,低头踱步,拾阶而上。
他走到台上,长髯一敛,袖身一束,凌然一立,颇具仙风道骨。
台下立刻有人小声嘀咕,“这不得四十多了?”“这么大年纪还来比武招亲?”“这......就算赢了,赵小姐怎么肯?”
黑袍道长面皮不觉抽动一下,心中腹诽,“若不是老夫闭关多年,门中弟子不善经营,门派光景难以为继,赵府聘礼又相当丰厚,老子才不来这儿丢人现眼!”
安歌打得有些上头,上前一礼,便立刻健步飞刺。
黑袍道长踮脚飞撤,一展浮尘,绕着剑身转了几圈,便缴了安歌的械。
台下一片哗然。
黑袍道长却没有继续进攻,而是从浮尘中取下木剑,抛向安歌,躬身道:“小友,墨山枪门,不指妇孺。请唤你师傅前来比试。”
“你这大叔好不讲理,先生病了......”安歌还要理论。
白如晦却早已看出,黑袍道长的修为在小安之上,于是揣着袖子,一路小跑,登上擂台。
他扶住安歌,温声细语地将她哄下台去,便立定在黑袍道士面前,揣手见礼。
道士见他赖赖唧唧的样子,立刻朝管家打手势,要求比试暂停,“叨扰叨扰,得签份生死状,不签没法打!”
他本是来赚钱的,这好家伙,一个巴掌打死了,他岂不还要赔钱?
小厮端来状纸,白如晦笑眼盈盈,在“......伤亡自负,两不相欠。”后面,大笔一挥,签上龙飞凤舞的大名。
黑袍道长盯着最后一个点点上,才暗自松了口气。
抱拳见礼过后,黑袍道长摘掉莲花头,拉伸浮尘柄。那柄身瞬间延长两节,竟是把玄铁长枪!
白如晦不觉看呆了,暗自赞叹:“一看就有趣,真是把好东西。”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羽毛扇子,嫌弃地插到了后腰。
而后,便上演了一场他追,他逃,他插翅能飞的戏码。
黑袍道长舞着长枪,每每追击,白如晦便甩着袖子,满擂台乱跑。
偶然将其逼到擂台一角,黑袍道长朝他脚下猛扎一枪,他却先一步蹦到枪头上,再沿着枪柄三两步翻回到擂台中央,轻灵若羽,自在风流。
当然也有不占先机的当口儿,不过打两个滚儿,也总能让他应付过去。
台上的“猫鼠游戏”实在好看,一黑一白,你追我赶,逗得台下众人哄笑连连。
安歌坐在竹藤椅上,捂住脸颊和眼睛,羞赧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友,这比武招亲,你打是不打?”被遛了十来圈,黑袍道长扶住老腰,扎稳马步,喘着粗气。
白如晦那喘得就更厉害了,摇摇晃晃,脸色煞白,似乎随时都要噶过去,突发一阵急咳,差点把心肺都呕出来。
他倒不是在这装洋相。只是到月底了,他还没抽出空来光顾他的“大食堂”,所以身子真的有些虚弱。刚才略一活动,便更觉心口不受用。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气脉如洪的道长,暗忖:“今天,略破个戒吧。”
黑袍道长见他不言语,心中也有些不耐烦,想着速战速决,便知会他一声:“再来!”
说罢便舞着枪花,飞身来犯。
白如晦却没再跑,他闪身一躲,避其锋芒,反手将枪头让到身后,脚步却欺身上前,与黑袍道长近身,互拼拳脚招式。
越打越不对劲,黑袍道长越发感受到周围空间的异样——其他术家修士打斗时,都是由内而外地发散真气,这家伙怎么感觉是在吸纳天地之精气?
江湖之中,从没听说过哪家功法能够逆流而上,莫不是......
道长不及细想,继续缠斗应付。
台下众人却看不出端倪,只觉一袭白衣大氅,在烈烈式风中,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安歌高兴了,蹦蹦跳跳,喃喃自语:“先生说话算数,我们果然要赢!”
另外,白大夫的正经反击,也让漓江大街上的邻里街坊们吃了一惊。
毕竟平日里,这家伙搬个药箱都费劲。
不过现在眼见为实,大家终于相信:安歌的武功,是她先生教的了。
台上战况仍旧激烈,白如晦飞压长枪,与道长合上一掌。
黑袍道长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抽离着体内真气迅速流失,但他左冲右突,使出全身气力,却如何也不能分离。
更糟糕的是,随着他真气的流逝,这联结越发难舍难分。
道长心中一惊,大觉不妙,抬头看了白如晦一眼,带着点触碰死亡的惊惶与绝望。
白如晦却没有看他,神色清冷,反手一推,生生挣开了这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