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他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来自那场毕业典礼。她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时还有些紧张，开口唱的第一句却很稳，像练习过很多次一样，之后一整首水到渠成。

一个暑假的时间足够他忘记所有关于学校，关于课本的事，如果不是几个哥们拉着他出了几次门，或许他的游戏就能通关了吧。

他在新的班级里又看到了那个女生，扎着辫子，发尾一晃一晃的。之后照例是每个人的自我介绍，不用上讲台，他坐在角落里，撑着下巴看她。

她叫xx，右脸颊上有一个酒窝。

或许在学生时代，很多男生都希望自己有个长头发的前座吧。他的前座头发很长，每天上课听得格外认真，挺直的脊背刚好方便了他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他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觉得，但是每次被前座垂下来的发尾挠醒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他拿着剪子对着前座的头发比了很久，最终没有下手。

前座和她是旧识，总是一起去食堂，下课的时候她会来问前座题目。他偶尔会被两个女生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看到她晃动的发尾，比前座的短一点，弯弯的。

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笑意和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她微微红了脸说抱歉，前座直接把她拉回去，说这家伙整天睡觉不差这一会，我们刚刚讲到哪道题了……

他抓了抓头发重新趴下去，却没再睡觉，前座的头发挡住他一半的视野，窗外的香樟长势很好，不时有鸟儿啾啾叫着飞过，室内室外一样吵闹。

她的脑子可能真的不好使，他在大半个学期之后得出这个结论。前座给她补习了那么多次，她的成绩依旧糟得可怕，真不知道是怎么考到这里来的。他自己？他只是觉得无趣而已。

他偶尔能在体育课上看见她——和前座一起绕着操场闲逛。有次他不小心把足球踢到了跑道上，前座一脸嫌弃地瞪他，他跑过去时她已经把球踢了回来。

他说了声抱歉，刚走开不远就听见前座夸张的笑声，回头时看见她泛着愉悦的眉眼，一个不常见的灿烂笑容。

第一次产生交集是因为学期末的元旦晚会，那时高中已经过去了一半，班长好不容易从老师那里争取到机会，于是他和其他男生一起留下来帮忙布置场地。帮忙，因为场地设计是由女生们完成的。

他打了个哈欠，一边搬桌子一边回想着昨晚没通关的游戏。窗外一片萧条，室内室外呈现出不同的风景，冬天了。

“xxx？”

他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清亮的，只不过这是头一回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你能帮忙，扶一下我吗？”她看起来有些窘迫，脸微微发红，指了指黑板边叠起的桌椅。

墙设计得是不是有点高了呢？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和不满教科书修订得高出她的理解水平一样危险。他只是帮她扶着凳子，稍稍仰头看她。

“为什么不报节目？”问出来的一瞬间，他和她一样惊讶，他干脆安静地等她回答。

“我……学习不好。”她的眼睛有些黯淡，双手无意识地在水流下冲洗着。

“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说着这些时看到教学楼外三三两两的学生，裹着围巾在风中行走。

她关了水龙头，一两滴透明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在地。他转身时，洗手台旁已经空了。原来他们现在并不算熟悉。

她不会知道他在那个小城的毕业典礼上看过她唱歌，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般。他看到最后，虽然只是为了和朋友的一个无伤大雅的赌。

元旦晚会的节目单上没有她的名字，他坐在角落里，看到她和身边的同学一起为台上的演出鼓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呢？

他还是听到了她唱歌，看到四处无人才敢唱的歌，旋律简单又温柔。他靠在转角，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录音键。

日子本该这样平静下去，然而老师实在不能再忍受他这种成天补眠的行为，开学后就调整了座位，前座变成了后座，她成了同桌。他不得不结束了在角落的生活，收拾着东西搬桌子，皱眉，离讲台太近了。

后座认真起来真是可怕，基本上只要他一趴下去就会被戳一下，他只好撑着脑袋看老师。她在一旁低头记着笔记，一心一意的样子，但他肯定刚刚看见她笑了。

成了同桌之后他们的交流也没有变多，倒是方便了她问问题。他一只手按着耳朵，一只手翻课本，课上到哪里了来着？

“xx，笔记借我抄一下。”他摊开手掌，仿佛他们本来就是熟人。她有着明显的犹豫，抓着笔的手指捏紧了，“我……”

“xxx你欺负xx做什么！”一本厚厚的笔记毫不客气地砸在他手上，后座脸上露着不满，“抄完快还。”怎么就成欺负了，可能他是在强人所难吧。他无奈地收起笔记本，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很讨厌他吗？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