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见
近日来天朗气清,是山间难得的好辰光——
天光明亮,有木鱼声声,有小和尚端坐于塔寺旁,诚心礼佛。
成璜独身一人站在喜公公的墓碑旁,只听得不远处钟声悠悠——
“原本我漠北铁骑已经整装待发,没想到这个曾子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带领他的部下负隅顽抗,在边地鼓动流民,竟然偷袭成功,烧毁了好几个粮草库。”山间密林中,流志紧随成璜身后。
“云都呢,颜文梁那边有什么动作吗?”成璜突然停住了脚步。
“没有!而且据我们的探子来报,云都的那几位大人物也不曾跟曾子建有什么联系。”流志接着道。
“大哥有什么打算吗?”成璜转身问道。
“汗懊恼不已,下了令,这次定当斩草除根!原本漠北进军中军,本意是武力威慑,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在曾子建的鼓动下,中州各种力量又都打着曾家军的旗号前仆后继的抵抗起来。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大汗决意先派一支精兵部队除掉曾子建。本来他要亲征,被萨都给拦下了,让我做先锋,带回曾子建的人头祭旗…..”流志的声音放低了下来,“我们已经探明了他的所在,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曾子建毕竟也救过王爷的命,他若是不再闹事,从此销声匿迹,我也不是非要要了他的性命…..”
成璜当然明白流志的言外之意,看着远处风景继续拾阶而上,一直登到山顶,又一路走到梨苑。
“什么时候行动?”成璜随手捡起一个木棍,在地上胡乱挖着。
“就在三日后,大军已经集结,王爷可有什么吩咐?”流志答道。
话音未落,只见成璜手中的木棍突然折成了两半,成璜愣了下,随即将那木棍又牢牢插在了地上——
“我跟你一起去!”缓缓,成璜看着流志说道,“他不能死,我们有过约定,要一起来梅溪隐居。”
“是!”流志说着,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是家里有事?”成璜看着流志,“为了一个曾子建,根本不值得你跑这一趟,你知道孟莹跟曾子建的关系,知道我肯定我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你是借着曾子建的幌子来找我下山,对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流志低头,从袖口取出一方帕子,上面沾满了斑斑血迹,“是萨都爷,自入秋开始就不好了,猗卢大人来看过了,说是能熬到明年春天或许就还有救…..萨都爷有时候病糊涂了,看着大汗就叫你的名字,还问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他……”
“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 “成璜说着,拍了拍流志的肩膀。
这天晚上,成璜特意做了几个孟莹平素里爱吃的菜,只是一直等到很晚,才看到孟莹像是霜打了茄子般垂头丧气的走进了家门。
“怎么了这是,遇到小偷了吗?”成璜见孟莹神色有异,赶忙迎了上去。
孟莹只摇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纸檄文递给成璜。
内容无外还是平日街头那些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抵抗漠北入侵之类的豪言壮语,看的多了,心头便会麻木,可今天的这篇檄文,成璜却是从头读到尾,直到最后的名字——曾子建,三个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是子建哥哥……”孟莹不禁抓紧了成璜的胳膊,看着那檄文,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只把自己在街头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讲给成璜听。
“哎呀呀,这忠靖侯府的公子要亲自出兵讨伐漠北啊,果然是一门忠烈啊!”
“大随大势已去,那少将军再怎么壮志凌云,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正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大随的气数尽了,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了……”
没想到此语一出,周围人群纷纷开始点头。
“向来得民心者得天下,黎民百姓苦大随苛政久矣。”躺在墙角晒太阳的一位老者悠然说道。
“只希望这战事能早点结束,不然我这两头跑的买卖可怎么好呢?”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墙上的檄文,无奈的摇摇头。
因为战事,很多关塞要道都被封堵了,很多买卖人的生意自然也就没法做了,城里各大药铺里的药材都已经被抢光了……
“忠靖候府的公子也真是的,这国丈爷都主动让了天下,他还在旁边上蹿下跳个什么劲儿呢?他是大随的俸禄吃够了,有力气没处花,可不能脑子一热就断了我们老百姓的活路啊!”
“国丈爷还是把天下苍生放在眼里的,化干戈为玉帛,宁可将手中的大权拱手让人,也不要老百姓上战场出生入死!那愚忠挑起战争的必当遗臭万年。像国相爷这样的,心中有大爱,处处为平民着想,必当名垂青史!”
“大哥哥你说,子建哥哥若是听到这些话,会不会改变主意?”孟莹面色凝重的看着那檄文。
“不会!子建只会说他们是刁民,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置国家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