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胎
“夫君,你整日不是书斋就是衙门,满城的花都开了,咱们去甘棠湖游春可好?”
汪倩蓉歪斜着脑袋,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眨巴着眼睛冲着他笑。像一场荒诞不羁的梦,被这娇俏的声音唤醒。
见她来,宋清平只觉得心田花开,阳光艳艳,满目皆是温柔。招招手,柔声说道:“蓉儿,来,到我身边来,那事……谢谢你,都怨我,我无用!”
谁想汪倩蓉眉头一皱,竟恼了!扭身抽回被握住的手,哒哒哒的数落起来。
“还提还提,怨你什么,又谢我什么。怨你,怎么不怨你,遇到难处也该同我讲呀。被人污蔑,被人泼脏水为何不告诉我?夫妻本一体,还怕我吃了你吗?难道因着是亲戚、是妇孺,就只能含冤忍屈?一个人打算怎么扛?幸亏嫂嫂来揭了她的谎,所以,最该谢的是嫂子!”
夫人发威,宋清平乖乖聆听教诲,只是这份厉害在他眼里是真诚,是可爱……
“夫人教导极是。”
笑着闹着,复又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汪倩蓉害臊,半羞半喜,宋大人也有不正经的时候。
“夫君,你不知嫂嫂那日有多威武,好钢口!可惜多留几日也不能,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哎……”好不可惜,眼波流转,灵机一动:“带我回故里祭祖吧,我想好好谢谢嫂子,没她你此刻真就是个平头百姓了。”
提及冷氏,汪倩蓉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宋清平感受则更为复杂,他知道冷氏寡淡之人,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她,是拿出多大勇气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帮他据理力争。是叔嫂之间的关心?还是……,不想不想,大恩犹如再造父母。他恨自己无用,终究还是女人出面帮他撕掳了。在这些勇敢又聪明的女子面前,他无地自容!
冷氏事情完结就要走,苦留不住,临走之时汪倩蓉定要给她磕头,宋清平作揖,她反驳:“嗐!文绉绉的又不是拜先生,正经咱们该给嫂子磕头的。一是成亲时就该拜;二是人家救你于水火,不是嫂嫂你还闷在书斋里叹气,今日一并补上,嫂嫂擎得我们的礼!”
冷氏不肯,汪倩蓉按住她上座,两人端端正正的给她行跪拜之礼。冷氏看着这样好一对璧人,激动的眼泪涌出,口中喃喃‘好,好’,再说不出其他。是祝福,是欣慰,这样好的姑娘才配得上这样优秀的他,理应得此良缘。
她始终不敢直视他,但宋清平看得出来她喜欢汪倩蓉,喜欢她的爽利、细心。妯娌两个竟像失散多年的姐妹,说不完的话,吃住皆在一处,宋清平反被打发到厢房。
“蓉儿,你就这般信我?不怕万一……”
“怎么不信?哪有万一!我就是赌气,我就是不信我的眼光会错!果然,我赌赢了!”
汪倩蓉咯咯咯的笑起,露出一口糯米牙,江南的水土养育的她水一般灵动又机智。情不自禁拥入怀中,让着时间慢下来,感受这份天赐的美好。
“所以咱们还是心慈手软,她们差点把你仕途名声坏的一干二净。我虽一百个不情愿,念及是舅母是表妹,孤苦无依,到底还是给银子打发,便宜了她们。只愿她们找个安身立命之本,休要再坑蒙拐骗,早如此和至今日。话说回来,身无长物,才出此下策,可恨却也可怜,那也不能害人呀……”
停停停,打住打住。
“三月踏青能几日,百回添酒莫辞频。看君倒卧杨花里,始觉春光为醉人。”高远的碧色晴空,星星点点的纸鸢升起。笼罩在家庭上空的阴霾散去,云破日出,重见天日。这满目的春光里,满城春色里,肆意享受人生不可多得的烟花三月,有此贤妻,深明大义,何德何能!
春光无限,切莫辜负,走走走!去去去!
草木荣枯,这么快又是一春秋。
世上空惊故人少,集中惟觉祭文多。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夜来风雨声中,寂寂闲庭落花中,胡氏发作,腹痛异常。眼看着肚子鼓了起来,又眼看着肚皮向下塌了下去,有经验的□□和收生妈妈都估摸着就这几日的事情。可巧,就来了!
一屋子人聚在一起,周彦邦和苏锦坐着,姬妾奴仆们站着。斟的茶谁也未动,紧张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周彦邦第一次当爹,里头又喊的凶,心中无底,坐坐站站,来回踱步。一盆盆热水、一块块巾帕、浸泡的血腥的恶水,胡氏撕心裂肺的喊叫,听的苏锦心惊胆战,握住林初兰的手冰冷湿滑。
春蕊看出异常,上前规规劝:“夫人,我看您怕的厉害,要不您先回。这儿有我们,有信儿了您再来也是一样的。”
“这般疼……忒受罪……,胡氏辛苦了!”苏锦心疼极了。
“儿生日母痛日,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鬼门关里转一转,回得来回不来还未可知呢!” 高盼儿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
怎么说话呢?春蕊和林初兰同时白了她一眼,就连周彦邦也嫌她多嘴。
“啊……”
最后一次用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