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热的手覆在了她的额上。
额上忽来的暖意令余孽微愕,张了张嘴,猜想着这位红衣女子应是这具身体的师父。
“师父,”心间莫名的亲切感让余孽不由低低唤了一句。
声音有些嘶哑。
面前女子神情没有变化,牵过余孽的手继续给她把脉。
倒是女子身后的黄衣姑娘口直心快,嘿嘿一笑:“师姐,你不傻了啊?”
余孽心想糟了,合着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个傻子?
那这话岂不是是多说多错,还好刚刚就只叫了一声师父。
正在想怎么蒙混过关才能让她们看不出来已经换了芯子,那只把完脉的手揉了揉黄衣姑娘的脑袋。
“你师姐本来就不傻,之前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一句话让余孽和黄衣姑娘都云里雾里。
什么叫时候未到?
那位师父好像并不想给她们太多的思虑时间:
“画霁,带着你师姐在山上转转,都躺了三个月了,该活动下身子了。我去闭关了,有事找你们师兄。”
红袖撩开了帐子,衣摆带起的风弄断了好不容易又聚成线的烟气,留下和两个面面相觑的人。
画霁眼里的澄澈让余孽心安。
在东凌京都很难找到一双这样的眼睛。
云画霁看着自家师姐又愣神的样子,走近摇了摇她的袖子,嘻嘻笑道:“师姐,你之前神志不太清醒,不知道错过了多少有意思的事情,我跟你讲。”
许是昏了三个月,下地行走时有些踉跄。
余孽原本就想了解一下这里,于是静静听着云画霁在耳边叽叽喳喳,在讲述停顿时浅浅“嗯”几声。
好在云画霁说的多,让她也算是大致明白了一些事。
建这宗门的人如果不是过于随性就是过于草率了。
这座山叫青梧山,这门派在山上所以叫青梧门,她们所在的主峰就叫青梧峰。
曾经也是数一数二的门派,用云画霁的话说就是祖上阔过。
只可惜十几年前宗门浩劫,陨了一批子弟,现如今门人又处于青黄不接的时期,而她们师父论资历谈修为最高,不得不任掌门之位。
在她说完这些时,两人都默了默。
天边弯月淡了色,高树秃枝上的巢空着。
山间风大,风里隐隐约约几声鸡鸣。
小道曲折但不崎岖,两人并肩行着绰绰有余。
云画霁忽地停下,松开扶着余孽的手,折了一枝初绽的白梅。
眉眼笑嘻嘻,但双手郑重地递给她:
“师姐,我被师父捡到这里时你的神志就很恍惚,三个月前你又忽然昏迷。我知道师姐记得我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这算是我们的初见啦。”
“我想着没什么可以送给师姐作见面礼的,这棵梅树可是我亲手种的,这枝梅花送给师姐聊表心意。”
余孽“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指尖触碰了一下白色的花瓣,像雪,通透。
走过时回望,那株梅树矮矮的,隐没在其他树间,不很起眼。
手里攥着这枝梅,余孽觉得鼻尖都能嗅到些梅香。
云画霁再次挽过她的胳膊:“我们现在去找一下师兄吧。”
“我们的师兄谢长琴可厉害了,不仅修为高深,光风霁月,而且为人谦和有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敬佩,“与那些大族里的世家公子不遑多让,更是比那个不知好歹的叛徒好了不知多少倍。”
余孽正听着,抬眸间看见半月形拱门旁被风扬起的墨绿的丝绦,和略显着急离开的仓皇白色衣角。
云画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喝了一声:“站住——”
“你们丹阁的弟子来这儿干什么?”
那弟子见脱离不开,索性向她们走过来。
捧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眉眼低下去,显得还挺恭顺。
“余师叔,小师叔,我是来给掌门送丹药的。”
云画霁打量了一下他,发间木簪上嵌着一颗绿玉,散下来乌墨般的发丝垂在白衣后,墨绿色长丝绦悬了丹阁镶了绿玉的木牌系在腰间,发与丝绦皆随风动。
“如果我没记错,你这身应该是丹阁亲传弟子的装束,”说着睨了他一眼,手指点了两下下巴,“温师兄倒有意思,不过小心思别用错了地方。”
语气颇阴阳,让余孽瞥了自己现在名义上的师妹一眼。
那弟子仍是低垂着眉眼,轻声道:“师父说给掌门的丹药派个信任的人送来心安。”
“呵,倒是希望如此。”云画霁拿过那弟子手中的盒子,“不劳你们丹阁的人去送了,在我手上跟在掌门手上没多大区别。”
“你回吧,顺便告诉温笺管好你们丹阁,别人心不足蛇吞象,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云画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