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其一

埃里克知道自己要死了。他，萨尔托维·埃里克，诺尔威王国的十四代王，命不久矣。

他可能无意中把这个讯息泄露出去了，引得在他病床前的姑娘偏着头问：您怎么知道的呢？

埃里克还有力气笑：你如果现在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知道的。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来，握着我的手。

姑娘顺从地把手放在他手里，他们静静地握着。埃里克感到她的手还是熟悉的软绵绵，皮肤却已经老了。

莉拉侧一侧脸，他从病床上看见她脸上雪白的但已经松弛的肌肤，耳垂上是一对甸甸的绿宝石耳坠——他们结婚二十周年时他送她的礼物。

他今年有六十二岁，她也五十四了。他们结婚已有二十八年，但她还是他的“姑娘”，诺尔威一生一世的爱语。

他的姑娘是不知愁的。他问她：我得的什么病呀？

她还是年轻时没好气的神态：老病呀！陛下。

她一天中第四次把他扶起来，亲手为他擦去身上的污垢。面对他枯槁的身体，她的神情依然很快乐，他最爱她这一点。他闻到空气中温馨的气息，又问她：这是在炖什么呢？我又闻见香味了。

没到吃饭的时间呢，是药呀，她说。

他想再听她说说话，不厌其烦地问她：什么药呢？

她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伏身亲亲她的老头子，莞尔：老配方治你的胃。你又猜对啦。是鱼肉和甜玉米。

埃里克好像在这一吻中得到宠爱，她的绿宝石耳坠还是那么晶亮耀眼，就像她不曾老去的翠眸。

总之，萨尔托维·埃里克，就在今夜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