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夜幕四合，繁盛街的晚间灯火通明，竟比白日更热闹。

穿梭来往的人流连于街道上，从这家店出来又进了另一家店，街面上荡漾着醉人的香气，流动着属于魅夜的旖旎。

一辆低调的蓝顶马车停在闻莺啭门前，来来往往的人流进进出出，挡住了马车上下来的两位风流倜傥的小郎君。

南絮转头看了一眼阿英，她穿了一身天水碧的锦衣，腰束缎带，还特意描了粗眉，让自己看上去凌厉些，却依然难掩眉清目秀。

闻莺啭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这个时辰正是人多的时候，出入者有微醺的，有红了脸的，还有让人架着进去的，他们路过阿英身边都转头看她，难得一见的清秀小郎君，竟比那楼里的花魁还吸引人。

南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伸出手臂虚圈住她，将她护在身前，低声道：“看到了吧，乱得很，跟紧我别走丢了。”

阿英点头，扶了扶帽子，半低下头跟在南絮身边。

“哟，王爷来了。”

二人还没进门，就听门上迎客的小厮一声热情地高喊，“您可有三日没来了，咱们莺莺姑娘今儿还念叨着呢，说王爷怎么也不来了，莫不是上回伺候得不舒坦……”

他的声音高亢，听到的人都露出一脸讳莫如深的笑。

阿英抬头看了一眼南絮，他竟然脸红了。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他胡说的。”南絮解释，磕磕巴巴道：“我……不……常来。”

阿英翻了翻眼皮，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她之所以来这种地方能想起他也是因为对他的了解。

上一世，南絮就是这种地方的常客，行家里手，不仅喜欢来还常领着一班子人去恭王府里作乐，一闹就是好几日，不分昼夜，日日笙歌。那时候的阿英被他软禁在咏芳殿内，远远地看着他领着妖娆的女人们进进出出兴风作浪，简直不亦乐乎。

那时候的鄙夷不屑都变成了今日所求，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阿英心里盘算着这些话却不能对他说，只笑了笑道：“我没笑。”

她说她没笑，南絮要气炸了，她是当他瞎子吗，分明笑得看不见眼睛了。

其实他心里有他的难言之隐，亦是无法吐露。

这三年，南絮肩负着重任，悄悄查岳子禹的案子，要搜罗证据，要探访实情，要能接触到真实的一切甚至见到真正受到迫害的苦主，他不得不低调，装成纨绔子弟，同那些官场上的老油子打交道，和江湖上的各种人马来往结交。

他的身份特殊，那些人也有心攀附权贵，一来二去，这种地方便成了私下见面拉近关系的最佳去处，几杯酒下肚，彼此敞开心扉，身旁再陪伴一位软香旖旎的女郎，柔情之下装醉扮风流，眼神一确认是自己人，倒是套出来不少实话。

他本心思纯正，鄙夷此等行径，却也不得不参与其中，甚至要做出比他们更在行的老道和荒唐。

心里的苦闷无处消解，难捱的时候就一个人悄悄地去她的店铺外面，站在避人处远远地看上她一眼，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沾染她的清澈澄明。

两个人各揣着心思往里走，扑面而来的是香浓的脂粉味，入眼是璀璨的灯火和耀目的美人，耳朵里充斥着娇俏婉转的嗓音，身边经过的人无不兴奋张扬、轻.浮.浪.荡。

阿英皱起了眉头，南絮一直在留意着她的表情，生怕她觉得不舒服，看她那样的面色，赶紧对一旁的小厮道：“开个雅间，置办一桌酒菜，去让昨日那个被丢到大街上的姑娘来伺候。”

小厮一愣，赔笑道：“王爷不要莺莺姑娘吗，再说，您二位这是……”

他看了一眼阿英，生出一根手指：“二位要点一个姑娘？”

“怎么，不行吗？”南絮斜他一眼，“咱们就喜欢这么玩成不成？放心，银子翻倍。”

小二这才畅然，高呼一声：“得嘞，您是爷，听您的。二楼雅间，开。”

高亢的声音传出去，二楼立刻就有人跑动起来，阿英随着南絮上楼，直到进了房间才算喘了一口气。

“开窗通通风吧。”阿英以手为扇，空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将窗户打开。

“总算活过来了。”她对着窗外的月色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南絮，他坐在桌前，好像在生气。

“王爷怎么了？”她问。

南絮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竟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闷闷道：“我来此地实在情非得已，你……你不该误会我。”

怎么这茬还过不去了呢。

阿英扁了扁嘴看着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这样低落，好像是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恍惚间，怎么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和上一世的南絮不太一样呢。

幸好尴尬的时刻被人打断，门被推开，一道红色的身影蛇一样地飘了进来。

在看到阿英的那一刻，对面的人愣住了。

“苗苗阿姐。”阿英有些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