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校

第二天，成母照常做了早餐。

“他呢？”

“去你奶奶家吃馄饨了。”

成楚低头看了看这碗卧着荷包蛋的素面，然后说道：“我不想吃鸡蛋，没饿。”

“那，那就给你妹妹吧？”

成楚抬眸望向成母——

成母姓陈名丹，今年刚好年满40，也是鹅蛋脸型，额头光洁，长着双雅致的杏眼，近20年婚姻生活的风雨青萍，肤色已是有些暗黄，眼角有些止不住的皱纹，昨晚没有休息好，眼下还有些晕染的乌青，眼神里流露着关切的神情。

\"我吃不下了妈妈。\"成瑶用手糊了一把油油的嘴角边说道。

成母递了张纸过去。

“你吃吧，今天得空的时候帮我看看手机成吗？”成楚用平静的腔调缓缓说道，嗓音间透着少女特有的清澈纯灵。

成母：“手机？”

成楚：“对，之前说好了的，要一部手机，能拍照能打电话就行了。”

“哦，不要老人机。”成楚顿了顿手上的筷子，补充道。

成母思忖了片刻，点头道：“也对，有个手机才方便些，上高中了要准备的资料文件也用得着手机。”

随后又将目光投向成楚：“这几天没戴眼镜吧，要不把眼镜也换了？肯定度数也长了。”

成楚伸手扶了扶额头：“嗯。”

“去哪儿读，想好了吗？”成母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余晌无话，一阵静默。

直到成楚放下筷子，打破了沉静：“就在习高吧。”

成母瞳孔微睁，回道：“哦，好。”

成母是个很要强的人，凡事精打细算，将姐妹俩的生活学习安排得井井有条，有些时候成楚总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

成母：“那一会儿给习高的老师回个电话。”

成楚：“嗯。”

习城高中，是本地的重点办学高中，今年更是修了新校区，在全省来说环境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就是教学质量一直赶不上附中，除了宏理班外，别的班哪怕中考成绩不够，塞钱就能进，而附中则是从多个县市取尖子生，教学水准一流，环境也较为优越，求真务实的学风更是无可攀比，每年考入重点大学的学生在全省的排名都位居前列，是无数学子的梦想高中。成楚也不例外，成楚在一所乡下初中上的学，赶不上私立的贵族初中，却是靠着三年的咬牙奋斗成为市中考状元，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还上了本地的新闻。

可有时候，总会出现例外。

总有一道鸿沟摆在面前，跨不过去。

就好像，是命里没有的东西。

也好像，是人为的妄灾。

有很多选择，却无从选择。

……………

“黄老师，您好，我是成楚，我就在习高就读。”成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蜷缩。

“唉，好，你早说啊，你看我们学校的条件多好，你要是去附高和那么多学霸扎堆了，哪里还能发光啊，那里可不差市状元，也不会给补助这些。”

“发光？”　成楚轻声道，用着自己也未察觉的轻嘲腔调。

后来黄老师再说了什么成楚也没听清，依旧一副寡淡的神色。

左耳进右耳出，或许是对于洗脑最好的处理方式。

她很擅长，对她洗过脑的人，不在少数。

她能应对自如。

……………

片刻后，成母又拿着手机急匆匆地走过来。

“附中言老师打来的，前两天来过家里。”说完成母微叹了口气。

成楚接过手机，礼貌地问候之后，向言老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方听到后也是沉默了片刻，而后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说实话，你这个孩子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前途可就，志宏可雕。”

似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从胸腔里穿堂而过，连日来的躁闷也消解了不少。

“谢谢你，非常，感谢。”

对方传来醇厚的笑声：“不用，我等着你成为高考状元。”

说不后悔是假的，成楚心想。

有些想出尔反尔。

但不能。

成楚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看向窗外。

天光大亮，浓厚的阴云渐渐散开，淌出迟来的曙光。

习城的天气总是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