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
六月梅雨季,空气腻死人的潮。
一下工,程野就直冲厨房,拧了龙头,从头浇到脚,隔着衣服就把自己给洗了。
送饭的婆婆和他前后脚,看见人进来,也不管身上是不是还滴着水,过去就给人拦当院儿了,嘴里喊着嬢嬢,那边手就要往筐里伸。
程野一米九的个头,属于模特身材比例,尤其腿和胳膊,挂在扁担两头的筐,他两条胳膊伸开,正好一边一个。
送饭的婆婆六十多岁,当地人,虽然话不多,但为人亲切,和善都在表情里。
所以,看见他过来,老婆婆特意转了下身,把装馍的那边对着他。
程野北方人,一直吃米不顶饱,常常不等到饭点就喊饿。得吃面食,特别是呛面大馒头。
老胡让他喊麻烦了,就问人家送饭时能不能每顿给带几个馍过来。
可这里离北方太遥远了,避世差不多的地方,会做馒头的不多。老婆婆虽说答应了,但一周也只给做一回。
太麻烦了,买面,和面,挣钱点不够费劲的。
所以,以前程野拿馍当饭吃,但在纯属解馋小零嘴。
程野龇牙一乐,将另一侧手收回,在对着他的那侧筐里抓住四个大馒头来。
虽不比家里的好吃,但也满足。程野手里抓着馒头,低头就是一口,菜都不吃了,含糊道了声谢,便着急离开了。
今天有事,他还得去趟镇上。
湿衣服粘的难受,程野出去前得回屋换身干净的。老胡进来时,他四个馒头吃的只剩最后一口了。
程野将最后一块儿塞嘴里,撅着屁股从床底下的纸箱里往外拿衣服。
平时干活一身就够了,所以,箱子很久没打开过,潮气很重。
程野半弓着背从里面翻了会儿,又挨个闻了闻,最后拿出一件黑色短袖和卡其色工装裤。
老胡见他收拾这么板正,还以为他进城去看黄毛,黄毛被朋友接到五十公里外的市医院去了,说怕伤了腰,要去拍片看看。
“到了地方好好跟人说,可不敢再动手。”
毕竟在别人地盘,还都不是啥好料儿,老胡怕真打起来他吃亏,特意叮嘱道。
说完,像还是不放心,人家不是啥好料儿,眼前这个也不是省心的货,于是,就又补了句:
“要钱你就给,不管怎么说打了人就是咱不对。能花多少钱?是不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程野换好衣服站起来,随手胡噜了下衣服上的褶,不以为然。
“我就出去买床被子,又不是抢,动什么手。”
老胡侧头,表情明显不信。
“不是,我真出去买被,破床板子太硬,一夜起来,硌得浑身哪哪都疼,比干一天活还累。”
老胡盯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了遍,表情越看越古怪。
程野被看他看的莫名其妙,也跟着低头往身上瞧。
“怎么地,不认识了?”
老胡收回视线,摇摇头,“不怎么,也认识,就..瞅着新鲜。”
哪新鲜?程野眨眼。
换身衣裳就新鲜了?非得整天光个大膀子,满身泥巴块儿才行。
这话他没问,老胡也没再理他,拿饭盆往后院去了,不过,出门前还又偷摸瞅两眼。
程野彻底被他看乐了,再联系昨晚的话,末了,只能笑着叹气,无奈摇摇头。
也太能想了。
其实,也不怪人老胡多想,主要是没跟上他从糙老爷们到精神小伙的转变速度。
八百年不捯饬一回,猛不丁的给来一下,搁谁都得寻思寻思。
不过,真要说还是老胡见少了,人本来就长的好,穿什么都帅,就是之前光盯着身上泥巴块儿看了。
他想没想别的不知道,但并不代表别人没想。
程野单手揣兜,食指圈着钥匙,晃晃悠悠的刚从工地拐出来,抬眼就看到他车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坐在后座,背对他,上半身前倾,趴在仪表盘上。和昨天同样的打扮,黑色冲锋衣搭配同色车身,程野一眼就看出是谁了。
不过...
程野视线下移。
昨天他开车,坐前头,不知道从后面看会是这么个“景观。”
……太不雅了。
其实,如果光是站着,裙子长度完全没问题,至少能到膝盖。
但像现在这样两条腿岔开跨坐着,就显得短了。
两条纤细嫩白的腿,赤条条的,从脚踝直接到腿根儿位置。
也不知道当事人不知情还是根本不在意,垂在车身两侧,晃晃悠悠的,甭提多自在。
程野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收回视线,看车把上挂着的头盔,敛了敛情绪,才往前走。
安然知道有人过来了,她对声音很敏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