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坐尘缘蹉一念
承宣使是个有实无名的官,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事务,每月却照常拿俸禄。放在常人身上,这不知是多好的差事。可奈何,人心各不同。
这段日子以来宋菀繄一直在养伤,吴用心中有愧,几次三番进了院落强忍住思念,又转身离去。那日她勉强撑着身子一点点走到门口想出去见见光,门槛还没迈出去,便被一具身躯遮住了视野。
吴用实在耐不住了,伸手想要抱她,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弯腰欠身:“老爷。”
轻轻地两个字将两人之间划开长长的一段距离。
吴用看着面前最熟悉的女子,不卑不亢,温婉娴淑的模样,心底一片苍凉。
宋菀繄慢慢退回屋内,吴用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侧身移开自己站在门口的身体,使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哑声道:“莫辜负了晴日,出来晒晒太阳吧,我这就走。”
莞繄虽回了府上,但对他的态度却异常疏远。就如他所料,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看不见摸不着的,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了。
宋菀繄不喜欢被人伺候,即便是腿上有伤,被人搀着扶着也不自在,便将吴用派来的侍女全都遣散了去。等到腿伤痊愈的时候,她开始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荡秋千。
有风儿吹来,将葡萄藤上的绿叶吹得像是水面的涟漪层层波动,她慢慢停下,望着不远处迎风飞来一只蝴蝶微微失神。她忽然想起那个传说,传说人死后是会变成蝴蝶来人间看望割舍不下的人。
那只蝴蝶围着她绕啊绕,落到她指尖,落到她肩膀,又忽然向着远处飞去。宋菀繄没想那么多,起身跟着那只蝴蝶便去了。
等到回过神来时,也不知道走进了哪里。她打量四周,才发现原来这段日子她一直将自己困在小小的院落,连吴用办公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只是略微一想,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瞬间,也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心虚,闪身就躲到了一侧。
紧接着,有小厮跑进去。她躲在门外,被屋内的咳嗽声弄得心慌,那声音就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害了这么严重的病,等到被人发现时,她还在晃神。
“哎?姑娘怎么在这儿啊?”
被端着药出来的小厮抓个正着,宋菀繄心脏咚咚跳了两声,仅一门之隔,这对话许是被里面的人听了个干净。于是慌着说:“我,我迷路了。”
小厮道:“姑娘来的正巧,进去看看老爷吧,老爷日日牵挂着姑娘,这几日身子又不好,我一个下人这么瞅着,心里都不是滋味。”
宋菀繄脸上一阵热气,双手紧紧抓着朱红色的门框,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更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吴用此时在想些什么。
这样被迫的情景里,或许再给她一秒钟,再迟一秒她就会答应下来。
吱呀一声,门子被打开,宋菀繄心里彻底一沉,手也松了。
吴用走出门,挥手示意小厮离去,然后朝着宋菀繄走去,他心底发涩,那颗心不受控的乱疼着,又怕她不悦,最终没头脑地问道:“伤,可好了?”
宋菀繄听闻,毕恭毕敬的回答:“劳烦您记挂,已经痊愈了。”
吴用看着她,唯有道不清的苦楚在空气中长久的弥漫,宋菀不抬头,全程繄盯着自己的脚尖,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吴用忽然收了眼神,遮盖了眼底的酸涩:“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宋菀繄颔首,算是同意。
于是她头也不回随着小厮往回走,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但她心里混乱,等到了住处,停下脚步,终于忍不住发问。
“方才看到你送药,老爷他…可是病了?”
小厮听罢,深深叹了口气:“娘子别提了,说起来就叫人窝心。老爷自上任以来就没有过欢喜的时候。前几日染了风寒,吃着药稍见起色,没过两日又严重了起来。找了大夫复诊,说是什么肝气郁结所致。日久不散,最终阴血被损耗,停骤于肺腑才引得连咳不止。”
宋菀繄听后,微微垂了下眼睑,良默许久。
六子回来的时候,见吴用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小径旁斜出的蔷薇出神。
“老爷。”他轻唤了一声。
须臾,响起他的声音,只三个字:“回去了?”
“回去了。”他答。说完,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在他开口前率先作出反馈。
“宋姑娘这段日子也不曾出去过,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屋里,天好了就去院里的秋千架下坐坐。据送饭的葵香说,就连饭也吃的极少。”
他自然知道她怨恨他,以前他使手段,她左右不过骂几句,这次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饶是他再聪明又如何?这世间诸事,偏偏难两全,每一个决定的背后,得到些什么,总会要失去些什么,不过是权衡利弊,得失多少而已。
冷风吹来,吹得花瓣颤颤,他伸手拈住,在指尖揉捏。红艳艳的是她的唇、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