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全尸
五脏六腑被震的生疼,苏桃喉头一甜,嘴里含着血,却不吐不咽,只目光死死的瞪着眼前人……
她的杀父仇人是皇上,且不提宫里耳目众多,就连墨辰这条走狗,她也是打不过的,愤恨与不甘齐齐涌上心头,不觉间指甲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
“苏姑娘,你恨错人了吧?”
越峰嘴角擒着一丝笑,若有似无,落在苏桃眼里,却又分外刺眼:“孤从没想着杀你父兄,派墨宰相围剿将军府,亦是迫不得已,哪成想,墨宰相竟动了私心,非要杀了苏老将军不可。”
越峰的脚步愈发近了,似是惋惜的轻叹一声:“墨宰相怨你父从不顾忌他的脸面,几次三番让他在人前下不来台,那晚,他杀你父兄,也是他提议将你父兄的人头悬于城门,必能引你归家,墨宰相,孤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苏桃的眉头越锁越紧,她望向那抹雪白,那人却神色自若,低眉垂眼的道了一句“并无虚言。”
苏桃只当墨辰趋炎附势,却不想,他才是害死父兄的真凶,心底最后的防线瞬间崩塌,她耳朵一片轰鸣,越峰说话的声音仿佛穿破轰鸣,声声入耳:“你可知孤为何要留你?早年,你曾称赞孤风采卓然,气度高华,你比你的父兄可聪明多了,孤,就喜欢聪明人。”
越峰俯身,捏住苏桃的下巴,丹凤眼微眯,像是欣赏新得的猎物:“留在孤身边,孤保你一世荣华,可好?”
苏桃狠啐了一口,嘴里含着的血溅了眼前人满脸:“谁稀罕你的一世荣华,你弑君夺位,不忠不孝,如今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言,越峰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眼里一闪而过了杀芒。
一个阶下囚,竟敢骂他不忠不孝,弑君夺位?
他贵为太子,只等先皇一死,自会顺利登基,怪只怪那个老东西不安分,一直暗自追访敦王一事,甚至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动了废储的念头。
若非李安及时与他报信儿,棋差一着,暴尸荒野的人就成他了……
“孤取你的命犹如探囊取物,你既不想活,孤偏不如你的愿!”
越峰转了转拇指上的玉韘,淡淡瞥一眼墨辰,懒声道:“墨宰相,她如此不识抬举,该如何处罚才好呢?”
墨辰闻言,一搂白袍,身形笔直的跪在地上,朗朗道:“皇上既不想让她死,那就罚她生不如死!”
越峰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他略一思忖,道:“依臣之见,将人送进烟雨楼也就罢了!”
烟雨楼,名字雅致,做的却是豢养娼妓,供勋贵寻欢作乐的营生……
“太子万金之躯,从未踏足过烟雨楼,”墨辰继续道:“也自然不知那些非富即贵,常年混迹烟雨楼的男人,有大把折磨女人,却又不致死的手段。”
“哈哈哈……”
越峰朗声笑道:“墨宰相此计甚妙,苏禹生前最疼女儿,如今死了,若泉下有知,自己的女儿沦为男人的玩物,也不晓得他能不能气的活过来!”
越峰睨着苏桃的神色,私心里想,做皇上的女人,与沦为娼妓,她一定会改变主意,哭着求着留在他身边。
他已为皇,天下万民皆在他手,何愁留不下一个无所依靠的女人!
越峰想的缜密,却不知苏桃无知者亦无畏,她神情不见波澜,也并不知晓烟雨楼就是妓馆,她甚至认为普通男子打她不过,谁玩谁可就不一定了!
直到越峰迟疑于她的淡定,眉峰微蹙,哦了一声,后知后觉道:“孤险些忘了,孤已命人将苏禹的尸身喂了狗,他再怎么生气,也活不过来了……”
这话像是锋利的刀刃,刨开苏桃的胸膛,将她的心摔在地上踩了又踩,她青白的眼珠浮起一道道血丝,转瞬,满目的怒气又归于平常……
她想杀了越峰,杀了墨辰,但今时不同往日,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她想活,就得忍,活下去才有指望,活下去才能为父报仇……
苏桃眉眼微低,尽量收敛着情绪,一想到爹爹尸身喂狗,死无全尸,她还是如鲠在喉,半天才寻回自己的声音,暗暗咬牙道:“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越峰眉眼展开,唇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才要将人搀起,那女人又接了后半句:“我愿去烟雨楼。”在她没有本事与越峰一战之前,离开是她最好的出路,保住当下,才能以求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