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
晚饭依然是两家合在一起吃,乔夏给他伯母端一盆菜过去,接了乔冬回来。
乔冬乖巧地帮着拿凳子摆碗筷,春生将在村道上摘的梅子端来,招呼他吃。
春秧将肉粽剥了,盛在碗里给他。
乔冬抱着碗,说了谢谢,但拿着筷子没动。
春秧摸摸他额头,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乔冬愣了一下,摇头。
春秧心疼他太懂事,低声哄道:“这会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别的。身上哪儿不好,要早点说,这个最要紧,耽误不得。”
乔二嫂丢下菜筛,冲过来摸他。
乔冬忍着泪说:“没别的,就是有点儿犯恶心。”
粟骞擦完脸,将布巾子挂起,接道:“怕是中暑了。”
春生立刻奔向门口,说:“我去请董伯伯。”
帮工今日不在,春秧赶忙去灶房煮绿豆汤。乔二嫂抱着乔冬,帮他解了衣衫刮痧。李秀荣叫粟骞倒掉用过的水,打一盆干净的来,她去拿新的巾子。
乔夏抱着三春,守在弟弟身边,嘴里念叨:“有什么就要说啊,你这傻孩子。”
乔二嫂嫌道:“你少说两句,二冬,别理他,娘知道你是好孩子。”
李秀荣也回头提点乔夏:“他生来就是这性子,不爱说话,你这个大哥要多问问。”
“嗯,我知道了。婶子,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心疼他。”
乔冬安安静静地掉泪,三春看到哥哥哭,把兜里那块黏黏糊糊的糖递给他。
虽说不严重,众人仍很自责。
夜里,春秧和娘说悄悄话:“以后我不要生很多的孩子,以免疏忽了哪个。”
李秀荣叹道:“不怪你婶婶,实在是……”
贵人都盼着多子多福,不许纳妾的话,只能自己拼命生。李秀荣听她说这话,愁得不行。
“我知道。娘,我不是生婶婶和乔夏的气,只是心疼乔冬。说来也怪,怎么连我也不常留意到他?”
“他太懂事,总是替家人着想,不哭不闹,可不就把他给忘了,我们都有错。春秧啊,你要记着,往后不许太体贴别人,委屈了自己。”
“娘放心,我不会的。”
“娘知道你心悦他,可是,那高高的院墙、重重叠叠的门里边,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我们谁也说不好。你爹惯会胡说,他说他有办法,偏不给个准话。王爷喜欢找他去说话,但在天潢贵胄眼里,我们算不得什么,猫儿狗儿一般,几时得了更好的,随手就丢了。听你爹说,这两年,新来的许先生和唐先生就很得王爷看重。春秧啊,你们两情相悦是一回事,但婚事历来是父母家人做主,只要里头没个准话,我总不安心。”
春秧不愿意去想那些为难的、遥远的事,她说:“世子妃并不讨厌我们,她和我说过,希望我长长久久地留在里边。”
寻常人家,在儿女婚事上,做娘的能拿大半个主意,可他们家不一样,世子妃头上还有王爷王妃皇上太后这几重天压着,洞悉的婚事,由不得她来做主。
李秀荣不想吓坏了女儿,方才那些话,只是拐着弯提醒她要做好万一成不了的准备,以免将来承受不住,太过伤心。
她想了想,柔声说:“你倩真姐姐明日回来,她没有亲姊妹,你唐婶婶想请你过去陪她说会话。”
“好!娘,婶婶担心倩真姐姐在婆家过得不好吗?”
“嗯,虽说婚事办得顺利,但你知道的,倩真身子不如寻常人康健,这……有些人家,新媳妇三四个月没怀上就要受责骂了。你唐婶婶担心这事呢,怕她太懂事,报喜不报忧。”
“我知道了,娘,明日我请她来家里教教我针线,我们去书房单独待一会。”
“也好,横竖你哥又搬到这边来了,不算唐突。”
后巷两头都有官兵把守,轻易不许生人来访,倩真极少回来,她男人不想给岳家添麻烦,送到巷子口就回去了。
倩真挎着包袱走进院子,正巧春秧陪着乔冬在檐下扎马步,一瞧见便高兴地冲过去相迎。
“倩真姐姐大喜,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倩真还有些新嫁娘的羞涩,小声说:“都好,你们好不好?”
“我们也好。姐姐,婶婶上工去了,特地交代我们告诉你:午饭后就回。玄真上学去了,家里没人,你先到我家坐坐吧。”
倩真却不过,笑着应了。
乔冬见状,主动说:“两位姐姐请便,我回家看看妹妹。”
春秧追着叮嘱:“就在家待着,不许到太阳底下去。”
“我记住了。”
倩真站在那等着,春秧忙请她坐下,小声解释:“昨儿中了暑,不敢让他再热到。”
“是要小心些。”
倩真坐下,瞧着桌上的册子出神。春秧将它拿过来,摊开了,指着上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