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成

躲过午时的毒日头，一行人启程回去。

褚懂翻身上马，贴着马车走。春秧掀起窗上的小帘子，焦急地问他：“跟着你的人呢？方才我给忘了，他们还没吃饭呢。”

褚懂倾着身子来答：“不用管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叫他们出来问一问。”

春秧没听到额外的马蹄声，不知道他们在前还是在后，想必是习惯了藏匿行踪的，摇头说：“算了算了，我只是瞎操心。”

马车到了官道上，走得就快了。褚懂瞧准时机，假意才想起，拍着额头说：“差点忘了，还有一封信要给云姨呢。春秧，你跟我一块去送吧。”

这话哪有人信！

春秧强装镇定，但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褚懂脸皮厚，顶着春生和乔夏的鄙夷再催一次：“春秧，走吧。云姨盼着家信，总不好下回再来。”

春生气道：“你拿来，我去送！”

褚懂摇头说：“云姨等了那么久，说不定看到信就哭起来。春秧是女孩，比我们会说话，由她来安慰几句才好。当然了，婶子们更合适，只是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还是骑马快点。”

李秀荣捏捏女儿的手，大声说：“那就去吧，春生，把你的马借给妹妹。”

春生翻身下来，抓着马鞭扬手吓唬褚懂。褚懂强压得意，“乖乖巧巧”说：“我们快去快回，这一路晒人，你们先走，到了小路上再慢行，我们快马来追。”

李秀荣点头，掀起帘子，看向女儿。

春秧知道她的意思，朝母亲点头，骑上马就走。

褚懂抓紧跟上，追着道歉：“那会我太高兴了，一时忘了。对不起！”

已经走远了，此地只剩了他们俩。春秧抬手，他不仅不躲，还引着马靠近，看着她手里的马鞭说：“打吧，怪我，这么耽误事。”

春秧心知他就是故意的，可舍不得挥下去，只扭头说：“你不知道云姨有多担心，有的事能开玩笑，有些事，绝不能！”

横竖眼下没别人，褚懂老实了，歉疚地说：“我错了，我想着要是能和你单独待一会，把心里话说一说，那该多好啊！是我错了，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忘了他们母子情深。”

春秧咬着嘴没答，有意和他拉得远一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到了村口，她翻身下来拴马，扭头问他：“到底有没有信？”

“有，真有！”

他拉开衣襟一阵翻，春秧羞得转身，恼道：“你糊涂了，你穿的是春生的衣衫，那信是不是还在马车里？”

啊？

好在他很快想起来了，下河那会怕打湿它，将它和银票放在一块，装在有油纸夹层的大荷包里。

春秧着急，转身去拆缰绳，打算追上去拿信。

他伸手去拦，鬼使神差地双手合抱了她的腰。

春秧又急又气，回身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褚懂松开手，又是一串的“对不起”。

春秧恼道：“你再这样，我告诉我爹去！”

那完了！

他当即就跪下了，哀求道：“是我鬼迷了心窍，春秧，你再打几下吧。”

“你干什么？起来！”

春秧气得背过身去，他赶紧抽出那信纸，站起来，绕到她前面，扇了自己一记，可怜兮兮说：“对不起，是我混蛋。这信要紧，先送这个。等回去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骂什么就骂什么。要不，我跪一晚上吧？”

春秧抓了信，一路小跑。

“不许跟着！”

褚懂不敢再惹她，只好留下来守马，眼巴巴地看着她上了坡，进了门。

春秧很委屈，幸亏这会太热，村口没人走动。要是被人看到，她成什么人了。这些话不好说，她藏了心事，先把信送到。

云姨光是听到有信来就激动得站不稳，看了信以后，又哭又笑，连说了好几声“多亏了世孙”和“谢谢”。春秧知道他在鲁源的事上出了大力，想起他对自家那些好，方才那点气，又渐渐散了。

她从老宅子出来，远远地看一眼，两匹马在那，他却不在。她心慌意乱地冲下来，这才发现他老老实实跪在村口的界碑旁，被小坡给挡住了。

“快起来！谁让你跪了？”

褚懂爬起来，想贴近了说话，又怕她恼，才走一步就停了，小心翼翼问：“你原谅我了吗？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唐突，我只是……情不自禁。我们好些天没见了，我很想你，日里夜里都想。”

春秧不理他，解开绳，翻上马，急道：“我娘她们还在等呢，万一……万一有山匪……”

真要有点什么，那他就闯大祸了。褚懂赶忙打马跟上。

乡间小道，少有人来，两人一前一后奔驰，有一种策马红尘、驰骋江湖的感觉。褚懂忍不住迎着风大喊：“春秧，这样好畅快，我愿意跪一个月。”

春秧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