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我
王府要紧的人早拜过了,这会去了后院看戏。
锣鼓响得快,这是热闹戏。
乔夏跳着喊:“是红嘴巴,我要看红嘴巴的姑娘。”
乔二嫂怕人误会,拧了他耳朵,尴尬地解释:“这小混账自打看了戏票上的柳慧娘,魔怔了。”
柳慧娘是复仇戏《佳人薄》里的主角,身世十分悲惨,惹得看客个个掉泪。她从小颠沛流离,处处受迫害,吃尽了苦头,好在老天有眼,最后阴差阳错把仇给报了。
戏票上的柳慧娘正是被诬陷入狱时,她受了酷刑,咬破嘴也不认罪,鲜红的血和她青灰的脸对比,更显凄凉。这个戏无关风月,听见的人笑着说:“难得他有这样的义气。”
乔夏生怕错过这一节,急得挠墙。
那边有官兵守着呢!春秧劝道:“我听这声,不像这出戏,倒像是那个《降金鹭》。”
那是恶人对妖人,没意思!乔夏不走了,沮丧地贴着石栏蹲下。横竖里里外外不是观中道人就是街坊邻居,不必担忧。乔二嫂没空哄他,抱着小儿子,进去拜神仙了。
春生是入过佛门的人,不能拜道家神仙。春秧想陪着他,又不想下跪磕头,也催着娘快去。
这里到处有守卫,又有执事的道士,李秀荣决定快去快回,叮嘱了两句,也走了。
褚懂不爱看戏,但有点儿想娘了——她会不会像粟家娘子对粟春秧那样,抱着他哄,兴许能给他擦擦汗?
这会还没出汗呢!他赶紧左踢右踹,凌空挥拳,一顿乱打。
乔夏乐了,指着他喊:“这人可是疯了?”
春秧瞧见了一只白蝶,正扒着桥栏一眼不错地盯着,突然听见他一声痛呼,扭头一看。糟,褚懂半个身子压着他,两人打起来了。
春生用力推他,也混了进去。爹刚被人叫进去陪王爷了,娘在里边拜神仙,窝风桥?这,除了四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童,就只有他们这些孩子。春秧赶紧冲过去,掰着褚懂肩膀急喊:“不能在外头打架。”
“成何体统!”
一声怒喝,把四人给惊到了,扭头一看,一个打扮十分贵气的妇人领着一群人往里走,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身后跟着的婆子撸起袖子过来拉人。
小孩们自觉松了手,褚懂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有汗了,我被他们三个合伙欺负,她该疼疼我了吧?
春秧眼珠子一转,婆子来拽时,她主动站起来行礼,脆生生道:“我们几个在玩叠罗汉,不想惊扰了贵人,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褚懂一松手,乔夏利索地翻了起来,很识时务地跪下了。
春生不懂这些,又怯人多,见妹妹看他,赶紧退到妹妹身后。
旁边有人低声劝了几句,世子妃脸色不变,盯着褚懂,冷冰冰道:“不要忘了自个的身份。”
世子妃丢下这句,又盯着春秧看了会,但什么也没说,在众人的簇拥下往灵宫殿去了。
春秧并不怕她,只担心里边的娘,踮着脚往那儿看。石阶又长又陡,实在是看不到上面有什么,又不能跟上去,只能干着急。春生紧紧地抓着她袖子,春秧回头安抚道:“没事,这位夫人白白的。”
乔夏拍着身上的灰,接话道:“没有红嘴巴好看。”
他扭头看一眼一直坐地的褚懂,马上叫起来:“他怎么哭了?我没怎么着啊,真的,我没打到他。”
春秧“啊”了一声,突然想明白了,走到褚懂面前,蹲下,小声问:“那是你娘吧?”
褚懂不理人,哭得更大声了。
春秧抬头看看其他人,为难地说:“她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你呢。”
真的?
褚懂抬头,春秧见奏了效,赶紧说:“哪有娘不爱崽的?那么多人看着,她要是太亲热,别人会说你家不会管教孩子。”
不对吧,那你们家,爹娘人前人后都纵着你们啊?
褚懂狐疑,但他舍不得问出口。粟春秧这么机灵,她说的一定是对的。我爷爷是王爷,我爹将来是王爷,我将来的将来是王爷,我们家管孩子,当然不能和她们家一个样。
春秧也是个孩子,事情要是再复杂一点,那就弄不好了,所以她指着高出一截的玉皇殿说:“我们去那里看看,有人说那里住着活神仙。”
乔夏头一个响应:“走。”
小孩打架跟放屁一样,抬脚就忘了。四人又凑一块,头挤头商量一会要问活神仙什么才好。
他们到的时候,活神仙正在偏殿外的高台上给人算卦。人太多,长队的尾巴排到了殿外台矶上,春秧一看都是不认识的人,故意喊:“大哥,娘肯定在里边。”
褚懂机灵地接话:“那我们进去找她吧,我肚子疼,等不得了。”
四个孩子都不大,不可能插队算命,守门的道士见他们是有人护送着来的,怕得罪人,放了行。
前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