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四十三）

面对全体女君们的涤魄固魂仪式消耗太大，是以根据传统，都是要借助山神力量才可施为的。

而这媒介，便是隐于茹泉底下的七煞阵法和周边的七煞血猪了，两者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将共同完成对女君魂魄的塑造与锤炼。

虞白撩起衣摆，学着大家的动作缓缓把自己沉入正“沸腾”着的茹泉水中。

而后，一阵刺骨阴冷直冲天灵盖。

她打了个寒颤，身子摇晃，差点要站不住时，被旁边的英如给一把扶起了：“不要勉强，你第一次入阵，量力而行即可。”

说着，她又拿了块红馍馍给她：“多吃点，被完全激活的茹泉寒气可不容小觑……对了，琴如主持应当有教过你如何做吧？”

虞白艰难地点头，她快速咽下口中血做的馍馍，一手又赶紧抓了一个来，涮过茹泉水，再放入口中，微弱的暖意中和了那阵阴冷，她终于感觉好些了：“昨晚教了，放心吧，我若撑不住便会自己上去的。”

英如打量她两眼，松开手：“也好。”

闭目沉心，虞白按照琴如所教的，感受着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流窜过经脉，代表茹泉水的阴冷如游蛇般缓缓爬过每一寸神经，而祭猪和红馍馍中的血气则横冲直撞，分外霸道地在每一寸途经的地方开疆拓土着。

虞白咬牙忍下浑身蚂蚁般噬咬的疼痛，调动起丹田内的灵火紧随其后，橘红的火焰灵巧地游动着，很快就包抄了那两股气流，于是被逼到毫无回旋之地的它们便在一阵滋滋作响的磨合后，逐渐拧成了麻花状，维持住了这微妙的平衡。

总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虞白浅浅松口气，只是还没等多休息片刻，身外又吸收进了更多的能量，如此补充下，她险些控制不住。

只得赶忙又提了精神，继续分化灵火出来包裹。

“泉水性寒，血水性热，这两者不论哪个都是不能直接单独入体的，然而山神有助，女君作为受福泽之体，便可在天地阴阳相谐时，将这两种互相调和的力量纳入体内，为己所用。”

“第一步入体完成后，先要绕行经脉一周，再于七脉轮处激活七魄。”

“魄为人体肉身所独有，是其与天地万物相处反馈而生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外显精神，与魂不同，魂是内隐精神，人死后魂离体，无肉身，则无七魄。”

“而我们修炼，便是修这七种肉身魄。”

“是以涤魄固魂的仪式里，重在前者，你需在每一次的经脉运行中，尽可能地用能量冲击到七脉轮，洗涤其中的浊气，锤炼己身七魄。”

“而只有在每一次涤魄都圆满完成的情况下，你体内的魂火也才能被锤炼得更为精实强大，此是为固魂。”

“总之切记切记，不可贪多，当你体内魂火全部用尽、经脉滞胀时，须得将气流吐纳而出，再重头开始。”

谨记着琴如的教导，虞白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股被灵火包裹的能量中，眼见着它拓宽经脉，行经各个穴位，自身也愈加增大，此时一周天心经已运行完成。

然而变故正在此时发生，当虞白试图调动灵火，继续沿着心经路径行走时，却发现那能量突地失去了控制——

竟反客为主地裹挟着灵火往相反的方向流去，不过一个呼吸间，便将体内周门心经运行的路线完全颠倒。

虞白心脏漏跳一拍，慌得头上的汗都要落了下来。

却在同时，身下的七煞阵传来引导的温和力量，虞白感到了一阵在屠宰场时所接触过的熟悉感，而后很快，体内流窜的气流就慢慢变缓了，并以一种与周门心经截然不同的路径开始在经脉中运行了起来。

虞白：……

强行中断？还是顺其自然？

她思忖着，琴如在教她的时候，那种默认她已识得经脉穴位的模样大概能反映出，这村中女君应当是人人都修行的。

且她在后续的问话中也再次证实了这一点。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女君们本质是魂魄离体的鬼怪，与虞白一个人类自然是不同的，而她在已经修行了周门心法的情况下，若再行鬼怪的修行路子……

想到这，虞白不自禁抿了抿唇。

但…不如，还是赌一把？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玄幻的鬼怪世界，那么修行变强便是刻不容缓的，她一介普通人要想做到靠自己的力量立足于世并找到回家的路，永不冒险更是不可能的。

而且，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灵火逆行时那种渴望的、爽快的、温热的感觉，其实与第一次被犬笙带着运行周门心经很像。

最终，虞白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身体回馈的第一直觉。

下定了决心，她慢而谨慎地一点点松开了对灵火的桎梏，而后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紧紧盯着体内灵火，见证它随着七煞阵的引导，从头至脚地开拓起了全身经脉的新线路。

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