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四十二）

既是女宴，那么男奴自然没有上桌吃饭的道理。

他们在给女君们上完菜，表演助兴完后就自动自觉地退了下去，于是现在的女宴中，便只剩女君们在酣畅淋漓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

她们举起杯高歌，仰头大笑，拍着大腿吵闹，时不时有兴致上来的女君跳到戏台上就唱起了山间小调，坐在台下的人便拿筷子敲着竹碗给她伴奏。

“我道那……”

曲调哀戚，却偏偏被唱出了高亢与不屈的霸气，回荡在这天地间，彰显着独属于女君们的浩然气概。

凉风吹拂而过，夜幕也随之降临，随着灯笼一同亮起的，还有枝头上垂落的串串槐花，散着柔和的白光，莹莹装点着、加入着这样人声鼎沸的烟火气。

那是山神的眼睛，山神的注视。

很像位慈祥和蔼的老母亲，在一旁，坐在摇摇晃荡的椅子里笑看她活泼的女儿们吵闹。

后来，她们吃饱喝足的人又手牵手跳起了舞。

那是另一种简化版的祭舞，节奏明快，步调轻盈，手挽在一起，脚步朝一处走。

虞白被两边不认识的女君拉着，跌跌撞撞地跟着一块跳。

“嘿呀哟——”

左手边的女君有一身黝黑的肌肤，但牙齿很白，她偏过头对虞白笑：“跟着一起唱啊！”

虞白愣愣的，忙应和：“嘿呀哟——”

“大声点！！”

“嘿！！呀！！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边的女君们均大笑起来，虞白弯着眼，噗呲一声也笑了。

大家伙闹着乐着，勾肩搭背，划拳比武，赛歌赛嗓的，没个停歇。

女宴是要持续一整夜的，最早来的那批人吃饱了玩累了，那些后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女君们又紧跟着接过了热闹的接力棒。

虞白浅笑着，垂眸望向底下女君们欢乐肆意的模样，觉得心情很好。

便有些不想把帘子拉上了。

她留恋喜欢着这样的人情味，于是将窗口的帘子半遮半掩，只浅浅挡了些光便作罢。

回身往床榻上走，这里是大吊脚楼内专供女君们休息的小房间，一早就被男奴们收拾妥当了。

松软的棉被铺得整整齐齐，房间内也飘着茹草夹杂着槐花的清香。

虞白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半耷，但她揉揉眼，正打算老样子打坐练一会心经的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唤声：“小黑如，睡了么？”

虞白走过去打开门：“还没呢，琴如姐，怎么了？”

琴如手里捧着一袭暗红色黑边长袍，那布料的质地尤其细腻光滑，乍眼看去，隐隐有灰白细纹闪现流转，如水波似银河。

“我能进去吗？”

虞白让了让身子：“这是什么？兽衣吗？”

琴如回过头对她一笑：“还是很聪明嘛小黑如，这就猜到了。”

她将兽衣放在床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道：“其她女君们都有传承记忆，所以她们早早地就拿走了自己先辈留下的兽衣，只有你，黑如——”

虞白在她揶揄的目光中低头挠了挠脑袋，尴尬道：“只有我，我还是个黑户。”

她做了个苦瓜脸，把琴如给逗笑了：“哈哈早就不是了傻孩子，你已经上了祠堂里的名录，现在你想赖也不准赖了！”

虞白低下眼：“这么快啊？我居然都不知道。”

琴如笑意盈盈：“那是，你得庆幸你生了个好性别，不然哪有你从外边来还可以当女君的美事给你？”

虞白放松下来，她走近去也坐到了床上：“是是是，说的对……”

琴如见状半弯了弯唇，她指尖挑起兽衣的一角，放到满眼好奇的虞白手上：“传承记忆的事麻如在想办法了，但你是福女，祭礼上没有承袭的兽衣是不行的……不过你唤我一声姐姐，若是小黑如不嫌弃，这件我之前的兽衣，你便先用着可好？”

虞白哪有不答应的，连忙双手接过，感激点头：“不嫌弃不嫌弃，是我要谢谢琴如姐看得起我才是，嘿嘿嘿……”

琴如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额头：“傻样。”

虞白眨眨眼：“这兽衣摸着好滑好凉哦，所以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难道真的是用那野猪……”

琴如笑道：“是了，你还没制过属于自己的兽衣呢，话说回来，英如有带你去选野猪吧？”

虞白点头：“嗯嗯，是个猪王，好大一只。”

琴如：“猪王啊！那真不错，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村里已经近百年没有唤出过猪王了呢。”

虞白：“也不知道我要打几天……”

琴如：“不着急，女祭后，山祐村会大赦三月，屠宰场也会对所有要制兽衣的女君们开放，你且好好打好好练，这制兽衣的恩赐可是不可多得的。”

虞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