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乐园

契。

03.

游乐园还在打扫，矮胖的老板见来了客赶忙出来迎接，老板贪婪的目光在赫尔身上扫过，直接告诉他今天会从这个穿着不菲的年轻人身上狠狠捞上一笔。于是他开始非常热情地推荐着游乐园里的项目，赫尔脸上带笑，像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听他讲解，偶尔侧身提醒莉莉森要跟上他们的脚步。

如果不是刷着蓝油漆的栅栏接连被扭曲成十分怪异的形状，没人知道赫尔其实已经非常不耐烦。

“这是旋转木马，来了这里的客人通常会花半个钟头......”

赫尔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老板噤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掏出几张纸币勒令他赶紧滚。

莉莉森先赫尔一步爬上旋转木马，玫瑰依旧被她牢牢地握在手里，她们一起旋转，起伏，即便是在急速飞驰的过山车上，莉莉森也没有松开手。她好像天生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颠簸的车厢从上而下穿过修建成180°的隧道，天旋地转间莉莉森努力瞪大双眼，她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剧烈颤动，‘砰、砰、砰’，直到赫尔解开她腰侧的安全带，那声音才逐渐变小，但依旧很清晰。

莉莉森的手掌贴近赫尔背后的墙壁，冰冷的铁皮回馈给她的是一手深红色的铁锈。手感凹凸不平，让她联想起子弹留下的弹痕，在最里侧的地方，她摸到了一个凸出来的东西。

莉莉森单手将其拽出，借着另一侧玻璃的反光打量它，黑色的金属质地，比钢笔短，比子弹长，上面有盖子可以拧开，旋出一小节红色膏体。她忍不住舔了一口，好香，和她手里的玫瑰花味道一样。

尽管这里的老板再三保证过，摩天轮上已经加固了好几次，绝对不会再有事。

可就在莉莉森靠近赫尔，想亲吻是什么味道的时候，她脚下的地板忽然不合时宜地断裂开。

失重感传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迅速下坠，灵魂却摆脱所有拘束像风一样漂浮，她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一点空，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离开她先一步下坠。莉莉森盯着那个红色的圆点，想起了很早之前的几个零星片段，妈妈擦着口红，带着一捧玫瑰，把它丢弃在某个角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随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莉莉森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洒满她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香蕉牛奶的味道替主人宣告着她的不安。

有人拉住了莉莉森的手，然后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赫尔一手拽着挂钩一手抱着莉莉森在空中飘荡，他脸色阴沉，喉间发出的声响却轻柔的彷佛在讲睡前故事，“嘘，别哭。”他嗅了嗅莉莉森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闭上眼睛，我们玩个捉迷藏的游戏吧。”

莉莉森闭上眼睛开始倒数，耳边是呼啸着的风，伴随而来的还有先前听过的心跳声，这一回她确认过，‘砰、砰、砰’的声音来自他们两个人。

数到十，赫尔抱着她平稳落地，“游戏还没结束，再给我点儿时间。”

莉莉森重新闭上眼睛，这一次她一口气数到了一百。

睁开眼睛找不到赫尔，只见前方栅栏上的油漆又换了新颜色，鲜艳的红色在上面铺开，宛如剧院舞台上的巨型丝绒幕布，垂吊着遮掩着什么。如果莉莉森走上前将其拉开，引入眼帘的将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赫尔适时从幕后走向台前，他打了个响指。

“一会儿这里会有一场烟火秀。”

莉莉森这才发觉现在的游乐场似乎过于安静，先前的笑闹声和机器运转的音乐声全都消失不见。“我.....好像做了个梦。”莉莉森脸上依稀还有泪痕，她恍惚着上前挽住赫尔的手，有粘稠湿滑的液体顺着赫尔的指尖过渡到她的手上。

在赫尔背后的另一侧，那里堆放着几具被剥了皮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的‘烂泥’，随着第一束焰火的升腾，这些‘烂泥’的最后一滴血也被彻底放干。

“砰”，赫尔在她耳边发出一个拟声词，无数的焰火升腾又炸开，一束接着一束，就像绽放在天上的鲜花一样。形状恣扬，颜色明艳，好像连着天边的残霞也要一并烧尽，疯狂而炽烈。

燃放的烟火给摩天轮上被打断的吻续了一个尾，玫瑰味道的口红掩盖住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莉莉森迷迷糊糊间好像尝到了第三种清爽又干净的味道。

那是赫尔身上的信息素。

虽然赫尔本人和他的信息素味道完全不沾边，可莉莉森还是很喜欢他，并不是顺带着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