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眠(2)
想象自己是块石头,风雨不动安如山。
薛竹隐岂是善罢甘休之人,她原只是想占回能使自己舒展安睡的一方地盘,没想到现在连人都赔进去了。
顾修远温热绵长的气息喷在她颈窝,弄得她脖子痒痒的,很不舒服,自己也开始不自觉同步他的一呼一吸。
他要是喷一晚上的气在她脖子上,她岂不是又要失眠一晚。
薛竹隐气恼,推他的肩膀,不动,掰她腰间的手,还是不动。
她反应过来,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好在她一贯锲而不舍,就像幼时在文思堂念书,遇到读不懂的书,没关系,先背下来慢慢领会,一遍不行两遍,堆时间就是。
顾修远一动不动,此刻面临挑战,倒叫她生出许多耐心。
肩膀能下手的地方太少,她施展不开。
薛竹隐的手顺着他的胸口一路摸索往上,略过他的脖颈,摸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找到他挺拔的鼻梁,一把捏住。
接下来,耐心等待便是。
她像一个游刃有余的猎人,耐心地等她的猎物醒来,不消多久,顾修远就会被憋醒,或睡眼惺忪,或气急败坏。
那时,她就可以认认真真地和他讲道理。
她捏他鼻子让他不舒服了是不是?她被他搂着睡也很不舒服的呀!
身躯与他相贴的触感越来越明显,他身上的热意透过皮肤传到她身上,薛竹隐的肌肤被吸了汗的袍子贴着,像是被一阵热风慢慢烘烤。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薛竹隐疑心是因为无事可做,仿佛过去了很久似的。
顾修远仍不见醒来的迹象,她脑子被烘得晕晕乎乎的,蓦地冒出一个想法,她应该,没可能,把他闷死了吧?
那可是在熙州带领两千精兵反杀两万敌军的顾小将军啊!
但都这么久了,就算是善凫水的人也遭不住。
他也许是在逗自己玩呢,只要她松开,他就会呼吸的。
薛竹隐慢慢地松开他的鼻子,悬着一颗心手指伸到他鼻子底下探气,没有动静,呼吸好像停了……
她屏住呼吸,慢慢把搭在她腰间的手提起,那只手像是没了知觉,安静地被她拎到一边。
悬着的心又下沉几分,手掌去推顾修远埋在自己颈窝的头,竟然也毫不费力。
要不再试试他的心跳,再决定要不要抢救一下。
用手贴在他胸口感受太钝,薛竹隐决定还是用耳朵。
她曲着身子,努力向下拱啊拱,头挨着他的胸口,耳朵贴上去侧耳倾听。
心跳声还没听分明,头顶先传来扑哧一声笑,胸腔也跟着震了震。
她就说!怎么可能会把顾修远给憋死呢!他临死前肯定会挣扎的!
从她的手开始游走起,顾修远就有所察觉了,她微凉的指尖略过自己的皮肤,给他带来一点舒爽的凉意。
之所以按兵不动,不过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或许是被他的皮囊迷惑,她又是个正人君子,白天不好下手,只好晚上乘着他睡着了,情难自禁多摸两把。
也罢,遂了她的意,谁叫他是她相公呢。
没想到这指尖不摸自己的胸口,也不摸自己的下巴,唇,眼睛,单单捏住了他的鼻子。
她想憋死他,好狠的心。
顾修远陡生玩心,她白日总是冷着一张脸,要是不趁这个机会吓她一吓,也太可惜了吧。
在西北时为训练士兵渡河奇袭,他曾练过很久的水下闭气,薛竹隐所预计的时间与其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
顾修远暗暗调整气息,耐心等待她按捺不住惊惶发作的时刻。他像一个游刃有余的猎人,耐心地等待他的猎物醒来。
顾修远把她埋在他胸口的脖颈提起来:“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