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浮沉乱世死生相随，午夜梦回倩影萦绕（上）

可是即便如此阿琉仍在尽心尽力地救治这里的人。这样的赤子之心，更是让九黎般苦觉得异常可笑。看着阿琉，九黎般苦笑得更厉害了。这样纯真的人啊，九黎般苦觉得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想要破坏的心了。

“你又发什么神经？”见周围没有其他人，阿琉不再留情面地说道，“别用那种带杀气的眼神看着我了，现在杀了我对你没好处。你如果不能帮忙就一边呆着去，不要耽误我做事。小映和小漓比你小都知道帮忙，你……”

“好，我这就去帮你。”九黎般苦说道。

“诶？”看着九黎般苦应声的如此痛快，阿琉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九黎般苦这个人明明常常喜欢和她唱反调，这次怎么倒是反常了。

只是还没等阿琉深思，一旁的轩辕帝漓就来找她说有一个患者开始发热了。阿琉急匆匆地前去处理。

夜幕降临，天上繁星闪烁，白日里海鸟的喧嚣归于沉寂，只剩下呼啸的海风。

处理完最后一个患者，阿琉来到轩辕曦铃旁边，动作轻柔地拆下了轩辕曦铃脸上的纱布，看着轩辕曦铃脸上的情况，阿琉叹了一口气。

“阿琉，她、她怎么样？”轩辕谷到底在一旁没有忍住开口询问道。

“伤口已经有所好转了，现在也脱离了生命危险。”话虽如此，只是阿琉的神情依然很凝重。

“脱离生命危险就好，脱离生命危险就好。”轩辕谷一连重复了两遍，然而当他看到阿琉脸上凝重的神情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你……难道是她的脸……”

阿琉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她的伤口拖得太久了……眼下漂泊至此，海上药材有限，我们又毫无灵力，我无法用灵力医治。拖得时间越长，只怕……”

“都怪我，都怪我！”说着轩辕谷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洞壁上，鲜血顺着拳头渗入砂砾中。

“轩辕谷，你冷静一点！”阿琉一把将轩辕谷的手臂拽了下来，凝视着他的伤口眉头紧皱。

阿琉刚想要训斥轩辕谷不可如此不爱惜自己时，赫然发现轩辕谷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怔怔地看着轩辕谷，阿琉不知如何是好。断去一臂时轩辕谷不曾哭过，救治时没有麻醉剂火烧活剥腐肉时不曾掉落一滴泪，如今因为轩辕曦铃的伤势这个铁打的汉子面布泪痕。

阿琉其实隐隐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比如轩辕曦铃对轩辕谷是神女有意的，只是轩辕谷却似乎一直对轩辕曦铃与他人别无二致。可是自从轩辕释天定下婚约后，轩辕谷开始对轩辕曦铃避而不见，就算偶尔一起提起轩辕曦铃时轩辕谷也是缄口不谈。

阿琉一直以为轩辕谷对轩辕曦铃无意，只是现在这情形看起来只怕是轩辕谷的心意也不比轩辕曦铃少一分。

就在阿琉沉默的不知说什么好时，轩辕谷忽然开了口，“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战死沙场了，至今我仍然记得父亲走的那一天的情形。”

尘埃漫天，秋风萧瑟。天地之间仿佛被笼罩在一片黄纱之中，轩辕谷正在院子里拿着父亲亲手给他做的的小木剑练习着劈砍木人。他记得，父亲早上出门前说过，今天晚上回来要考校他的本领。

可是等啊等，倦鸟归林了，太阳下山了，本该归来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坐在门口等着父亲归来的轩辕谷看到了几个叔叔伯伯胸前别着溯葭花走来，他们手捧着一个三尺长的木盒面色凝重地来到了门前。

轩辕谷在他们之中没有见到父亲，又伸头向他们身后看着，寻找着父亲的身影。

“对不起，弟妹。以后如果你和小谷遇到难处尽管来找我们。老三他……”最年长的族伯哽咽地说不下去话。

可是有时候，话不用说全就已经明白了。或者说，对于轩辕谷的母亲而言，每一个谷父出门的时间里，谷母都做好了有这么一天到来的准备。终于从这一刻开始解脱了，再也不用为了谷父每日上战场而担惊受怕了。

谷母面色沉着地伸手，欲要接过盒子。

族伯却抱紧了盒子，咬着牙说道，“老三他，中了敌人的陷阱，如今尸骨不全，我怕吓到弟妹……”

闻言谷母却摇了摇头，“我不怕，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哪怕他只剩下了半副身子，也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

族伯终于将盒子递给了谷母，转身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谷母面色不变地接过盒子，只是那颤抖地双手泄露了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然而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谷母却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哀痛，她想过哪怕还剩下半副身子……只是却没想到，盒子里面只剩下了一颗面目全非的头颅连带着半个肩膀和一只残缺不全的手臂。

唯一完整的，就是手掌心紧紧握着的那一方汗巾上谷母绣着的雁鸟。

院子里失去丈夫的妻子和丧父的儿子声声哀嚎，天上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最后一点光晕。

哭到昏厥，不知过了多久，轩辕谷才从床上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