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徐家
“你再不动身,他就要死了”,一位昂藏七尺,身穿玄衣的男子面色沉郁地对眼前白衣女子说道,
“什么时候庚辰你会对一个小小人类的生死这么关心了?”,女子眉梢微挑,摇了摇酒壶揶揄道,
男子双眸一沉,不耐烦地回道:“若你不想再等,别忘了我们当初的承诺”,说完便拂袖而去。
女子置若罔闻地继续喝着酒,抬头望了一眼亭外的霏霏细雨,长长叹了一口气,蹙眉呢喃着:“怎么每次听到这小子的消息都是在下雨天”。
江阴。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流莺百啭。
江阴城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的绵绵春雨,整座城都被云雾笼罩着,显得阴气沉沉。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花草杂糅在一起清甜湿润的味道,往日人声鼎沸的嵩井大街都瞧不到几个人影,只能偶尔稀稀疏疏的看见穿着蓑衣斗笠,步履匆匆的行人和零零落落的马蹄声。
与此相比,城中富贵徐家却是一番熙来攘往的景象,一批又一批的道士,和尚,郎中不停穿插在徐家大堂中,只为了给已经落水昏迷两天的徐家独子续命。
不过似乎见效不大,徐家独子不仅未能苏醒,气息也愈发弱了。
徐家一脉一直子嗣凋零,成年的未到三十就会暴毙而亡,徐家老爷也是正直壮年,就撒手人寰,只留下徐家少爷这惟一的血脉。
徐母早些年间,曾对一云游道士有一饭之恩,那道士为了报答徐母的恩情,告诉徐母她的儿子在十八岁那年会有一场生死劫难,若能等到命定有缘人,便可以逢凶化吉,否则会一命呼呜。
而今年,恰是徐家少爷十八岁的年纪,徐母因此尤其小心,让家里的老仆随时跟着自己的儿子,甚至不准他随意出门。徐家少爷还对此多有埋怨,认为徐母小题大做。
没成想,意外还是发生了:这位徐家少爷自幼酷爱读书,对孤本,珍本等断简残编尤其热爱,听闻城东王秀才家有一宋本,当天就翻墙溜了出去,结果没多久,就传来他落水的消息,被人抬进府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
徐母这两天一直不吃不喝地守在儿子床前,看着他面如金纸,体似枯柴的样子,心里悲痛万分,一边抹眼泪一边恨自己没有照看好他。
“您就吃点东西吧,少爷好起来之前,您的身子可不能垮啊”,福婶在一旁劝着。福婶是徐家少爷的奶娘,看着徐家少爷长大,眼瞅着这家接二连三遭难,心里嗟叹不已。
徐母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儿子身上,无力地摆了摆手:“我实在是没有胃口,门口有消息了吗?”
“老奴已经叫阿彪他们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有陌生人来访一定会立刻通知我们的”,
“已经两天了,再没有消息,恐怕我儿他…他撑不过了”,徐母眼神一黯,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绞痛不止。
“不会的,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撑过去的!”,福婶立刻上前安慰道。
“但愿…但愿如此…”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阿彪气喘吁吁的在门外说道:“夫人,门外来了一个…一个…”,
“一个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瞧阿彪一副搔首踟蹰的样子,福婶耐不住性子打断了阿彪的话,
“是不是有缘人来了?快,快扶我出去看看”,几日来目不交睫,滴水未进的徐母猛地站起来发现自己全身发软,没有丝毫力气,只得叫福婶和阿彪一同搀扶着往大门走。
只见门口站着的竟然是一个浓眉大眼,圆脸桃腮,身穿黄色短衣长裤,头戴黄色虎头帽,脚踩黄色云纹靴从头黄到脚的垂髫小儿,旁边还停着一辆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矮脚黄马车。
见到有人出来,还没等到徐母开口,他就迫不及待汩汩滔滔地说道:
“是江阴城东徐家对吗对吗对吗?”。
徐母顿感心如死灰,神情呆滞地点了点头。
“我是来送东西的”,
紧接着黄衣小儿对着手上的纸念叨着:
“书信一封,四方锦盒一只”说完,就把清单和笔一并塞给徐母,
“签名签名签名”,黄衣小儿赶紧示意徐母在纸上签名,
徐母绝望地接过纸笺,刚写下一个徐字,就被黄衣小儿一把夺走,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自己手上已经多了一封信和一个约一寸左右的锦盒。
“今日事忙,先走一步”,倏地,眼前的黄衣小儿和他的黄马车就像一阵风一样不见了踪影。
徐母回过神来,立马打开信封,看完后仰天长叹:“我儿有救了!,快,快回屋去!”
屋内,徐母命人将徐振之扶起并强制撑开他的嘴,取出锦盒里的赤丹让其服下。
“这样”,福婶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徐振之,忐忑不安地问:“少爷就会没事了吗?”
“这丹药是有缘人派那黄衣小儿送来的,想必能救我儿的性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