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殿试只考策问，所谓策问，即抛出一个问题，由参试者给出解决办法，并撰写成馆阁体文章，一般为两千字左右。殿试只一天，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保和殿的气氛庄严又肃穆，进殿应试者大多第一次得见天颜，莫不是颤颤巍巍紧张非常。唯有宋斯，站在众人身后的位置，趁大家不注意时悄悄抬了头去看那个坐在九五至尊位上的人——大历赵氏王朝的新帝赵平川。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如渊停岳峙，剑眉星目，面冠如玉。若不是他的威压比这金碧辉煌的保和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无法相信这便是大历的君王。他眉目深邃，正认真的一个个打量坐在殿下的贡生们。

宋斯几乎是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压力，她连忙低下头去，避免被那人看到自己在偷看他。可是已经迟了，御座上的男人敏锐得捕捉到了一束小心翼翼的目光，在她看向他的那一瞬间，赵平川也正在用余光打量她。

那个人身型瘦弱又高挑，皮肤极白，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文气，坐在那里挺直了腰板像一株脆生生的小竹子。低下头去，只能看到一抹微红的耳廓和乌黑的发顶。

赵平川是知道这个人的，这便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会元，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和她的初次见面，却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五年前，深秋时节。中宗北伐，屡战屡退，战线甚至拉扯到帝都前的最后一座都城抚城。仍是端王世子的赵平川因收到父亲的传书，正带着一小队城中人马护送最后滞留城内的百姓出城，军队守护着马车队向京城行去，却不想抚城外永华山上，已有敌军埋伏。大历军民被追军逼到一处绝境山谷，四处已没有逃生之路。林间星火点点，背后杀伐之声不绝。

秋风烈烈，赵平川眉头紧锁，望着远方近在眼前的悬崖。一袭玄衣，隐匿了斑斑血迹。追军紧随其后，赵平川不得不向贴身护卫张谦下了最后一条命令。“张谦，带着百姓们躲进树林，剩下的人跟我走引开追军，追军离开后，你带着他们从后方离开。”

“世子，不可！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张谦急忙说道。

“走，保护好他们，快走。”赵平川冷声道。

张谦仍在犹豫。躁动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世子，我同你们一起，我知道前方有路。”

众人闻声向出声的马车看去，那掀帘而出的是一个小少年，看起来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身白衣已沾染上泥土，清秀的脸上也全是灰尘。周身狼狈，眼中却燃着灼灼的亮光。

那少年充满希望地望向赵平川，一旁的像是他母亲的妇人惊讶地皱了皱眉头，拉起少年的手臂正欲出声。少年转头向着母亲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妇人的神色依旧凝重，却终究是放开了。那少年在夜风中向前几步，抬起头，一双眸子清澈见底，亮若星辰，朗声道：“我乃抚城人，熟悉永华山地形，危急时刻，请让我作向导为诸君指路”。

赵平川见他坚持，便颔首：“如此，便麻烦这位小公子为我等指路，张谦，你速速带着百姓们进那边的丛林。”

张谦领命，小公子的母亲眼中含泪嘱咐：“一切小心，娘等你。”队伍迅速分开，赵平川到那小公子前问道：“小公子如何称呼？可会骑马？”

他抬起头，眸子清亮：“在下宋留君，不擅骑马，请世子安排一人带我骑马”。

赵平川看了看周围的士兵，指了指自己的名马追风：“宋小公子，上来吧，我带你，他们的马带了你要被赶上了。”

宋斯被赵平川拉上了马，一行十几人策马向山谷中行去。夜晚的山谷，只有月光和背后狄人的火光。宋斯窝在赵平川的怀中为他指出道路的方向。这山谷看似是绝路，其实有一条小路曲折地通向山外平原。只不过这小路极险，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悬崖。宋斯年少时曾跟随城中医馆的名医来这山中为母亲采药，因此，对这一片地形极为熟悉。不一会儿，身后追兵逐渐与赵平川一行人拉开了距离。

正当众人为甩掉了追兵松了一口气时，远处黑暗中出现了几双幽幽的绿眼睛。

“是狼。”赵平川低头看了一眼宋斯。

宋斯点了点头，周围的侍卫瞬间紧张了起来。后有追兵，前有群狼。此时两相夹击，众人再次无路可走。

一队人马和群狼就这样僵持着。狼群逐步逼近，腥臭味袭来。赵平川示意众人举起刀剑迎战群狼。十几人就这样和十几头狼厮杀起来，狼群咬断了马腿，马的嘶鸣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突出。再这样下去，很快后方的追兵将发现他们的踪迹。

“世子，放马走，狼追马，我们跳下山崖，或还有一线生机”宋斯向正在与狼群搏斗的赵平川建议。狼血溅在赵平川的脸上，他的神色变得严峻，终是颔首：“把马放走。”宋斯被赵平川抱下马。追风在赵平川的示意下携众马向前奔去。群狼紧随其后，终是离开了。这一处山崖无遮蔽，失去了马匹的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