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前

小仙没见过外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她，只能茫然地看向大树。大树把她拉到外婆跟前，教她:“这就是外婆，快叫。”艰难开口叫了人，包括剩下的姨妈舅舅就容易叫出口多了。舅舅见石头仍旧在车里睡着，笑着打趣:“这小子倒是好睡头。”众人回屋时，他顺手把石头抱起来，放进去侧面一间屋子炕上。

去了屋里，外婆问了大树几句闲话，无非就是家里收成如何，老人身体怎样之类的，大树也回问了几句差不多的。在双方都没什么话好聊的时候，大树提出了告别:“时候不早，我今日先回家，过几日再来接他二人。”小仙一惊:“爹？”大树才说带他们两个来是要在这边待到葬礼结束的，但他自己不待在这儿。旁边外婆舅舅等人，虽说看着都很客气的样子，但从头都没有挽留他。

大树又嘱咐了几句要听话，不知道的问外婆后便走了，小仙也只能目送着他离开。大树一走，小仙只能独自面对这些陌生的亲人，她感觉有些窒得慌，便没有进屋，坐在外面的长石凳上，看一旁斜下去的小路和旁边的树。外婆个子挺高，看着也比贺老太年轻些，她弯下腰跟小仙说:“那你在这坐坐，等会儿饭熟了我喊你。”小仙看向她乖乖点头，等她进屋后，继续转头看一边的花草。

说是花草，其实已是枯枝了，在盆里干干的发黄，也看不出来什么品种。她家院子外面摆了一排十多盆，比起自家只有那两盆开不了的花，这里倒是很有养花的样子。

“你是谁呀，为甚在我家？”“咋就你家，这是我婆婆家。”“这是我外婆家，就是我家！”正出神间，浑不知旁边就起了官司，小仙定神儿一看，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还有一个看着稍大点的男孩儿，正拌嘴呢。

“我叫贺小仙，这里也是我外婆家。”正吵得有来有回的两人突然都停了下来，转头看看她。男孩儿开口道:“这也是你外婆家？还是我外婆家，那咱俩也不是一家呀。”旁边小女孩儿在他脑袋上敲了下:“你真是笨蛋呀！”看他被敲得呲牙咧嘴，小仙笑道:“我妈同你妈是亲姐妹，所以你我的外婆是同一人。”“那你妈呢，怎么没来？”小仙笑着说:“我刚出生，她就殁了。”两个孩子，就算原先不懂这个词什么意思，这几天耳濡目染，也早就知道了。他们竟体贴地不再问话，沉默起来。

这时，屋里传出哭声，小仙听出那是石头的声音，她忙起身，往屋里去了。果然，一进门就看到石头红着脸坐在炕边上嚎，旁边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外婆，和一脸心烦的舅舅。她忙上前去，叫石头:“你哭什么？”石头一看她，哭着问:“这是哪儿？爹呢？”“这是外婆家啊，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爹回去了，过几天来。”看他一副又要哭的样子，小仙抬手:“再哭，小心我打你。”石头不是没挨过打，他知道小仙说话算话，哭声被噎回去，憋得他打嗝。一旁外婆看得一愣一愣的，见他不再哭，就喊他们两个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小仙才意识到，这个家里人真不少，姨妈是过来奔丧的，带了孩子，舅舅家本来住的是旁边的院子，但这几天也在这里吃，还有吃饭时突然冒出来的，雇的几个吹打手，不过他们有自己的一桌。

石头仍旧认生，紧紧贴着小仙。另一边是下午见过那两个，外婆饭桌上介绍过了的，叫万长和玉妹的。

不算合口也不难吃的一顿饭结束，玉妹来拉她出去，石头也跟着，还有万长，四人在院子周围寻找好玩儿的。小仙才注意到，院子向外不远处，早就搭好了灵棚，白惨惨的，现在天还没黑，灵棚看着只稍微有些暗，她有些怕，拉着石头向后退了退，转去往另一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