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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完颜朮将他安排于北夷帅帐旁起居,看似是对他莫大的信任,实则是一种变相的监视。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倘若明珰有二心,势必会趁此有所动作,帅帐戒备森严,自可轻易将他抓获。
明珰在和完颜朮进行一场心理上的博弈,眼下只能沉住气,才能获取他的信任。
屋内。
明宽景靠在窗边,并未言语,他目光依然空洞无神,可一直面朝着明珰动静的方向。
明珰走了过来,附在明宽景耳边,“父亲,我……”
他害怕明宽景误会,想要同他解释清楚为何身处北夷地盘,可明宽景一把抚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明珰自是知晓这屋外有完颜朮派来的人前来监视,可瞧着明宽景这般神态,只怕屋内也存了完颜朮安插的暗卫。明宽景双目不可视,自然听觉更灵敏些,当即便察觉出屋内的人气。
父子俩这一小小的互动,彼此想要表达的意思皆在不言中,明珰放下心来。
翌日,完颜朮装模作样地请明珰前去议事,帅帐内北夷名将都差不多到齐了,就连北崀山之战败给明珰的元昊小将亦在,眼见明珰随完颜朮姗姗来迟,不大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诸将先行汇报了一下目前营地的情况,接着各自分呈作战计划。完颜朮粗略将他们的想法都扫了一眼,又扭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明珰:“明将军,你有什么见解?”
明珰投敌北夷并无实权,眼下这声将军,唤的是大郢皇帝所封的“镇国少将军”,在这北夷帅帐中听来,多少有些讽刺。
可明珰无暇考虑这些,他眼眸定定落在面前的沙土上,思忖片刻后开口道:“我认为,不可再攻北崀山。”
“什么意思?我们北夷的军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话音刚落那元昊便炸开了,猛地起身面色涨红嚷着开骂。
完颜朮冷冷抬头,元昊顿时噤声。
他回过头,语气缓和了些对明珰说道:“你继续说。”
明珰颔首:“一、北崀山大败,此地军心大挫,久攻不下只会军心涣散,浪费兵力;二、北崀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大郢将士在此设置诸多机关埋伏,不宜硬碰硬。”
那元昊冷哼一声道:“你此先不是镇守北崀山么?这山上有什么机关埋伏,你能不清楚?既是归顺我北夷,为何不将这些一一呈上?”
明珰并没有因他的蓄意挑衅而激怒,仍是理性地分析道:“我自然可以将所知一一写下,但我归顺北夷,大郢岂会不知?而今北崀山守将又岂会愚笨到对防务不做修改?……算是我微末私心,北崀山将士的确此先为我同袍,出生入死,此战如打,卑职恳请殿下令我回避一二。”
明珰这番话说下来,情理皆合,倒是让完颜朮对他又多了几分信任。
那元昊张唇还想要反击,却被完颜朮呵止:“明将军所言在理,孤亦有此意,北崀山不宜再攻。”
元昊被公然泼了冷水,神情顿时忿忿不平。
完颜朮察觉到他神色变化,却是不屑斥责道:“此先给你诸多机会,你都未把握住,技不如人,还闹这番脾气。”
完颜朮不怒自威,元昊纵然心有怨气,也只能先行服软道:“臣知错。”
一旁沉默不语的黑水丰源突然出声道:“依明将军所言,我们不攻北崀山,该将目标转向哪个方向呢?”
明珰在沙图上圈点道:“大郢看似兵力富足,实则积病良多,北夷想要快速制胜,必须要寻其漏洞。”
黑水丰源追问:“漏洞何在?”
明珰朝他示意:“且看沙图。”
“京都外周囤兵有五万众,可各自归属不同,分别由九州八方驰援而来,为各方府尹所统率的地方军种。大郢皇帝设兵马元帅,目的便是为了统一管控诸军,可各方各怀心思,兵马元帅真正可以调令的,不过只有京都城内三千禁军罢了。”
明珰这番话说下来,众人都陷入沉思。半响后,还是完颜朮先开了口,一双鹰隼般的双眸射出精光,扬唇间眼角炸开皱纹:“明将军果然是少年英才。”
黑水丰源亦颔首夸赞。
可元昊找准了空子,依旧不服气道:“你说了那么多,不都是些套话,八方诸侯不和,可我们兵力有限,你说说,我们该具体朝哪处下手?”
他这么意气用事的话语,显然无法激怒明珰,倒是惹得明珰一阵发笑,连同黑水丰隆亦是含笑叹息。
明珰点点头,似是拿他没办法般说道:“好好好,我同你点明。”
他走到细化的京畿地图前,指着北崀山后一处腹地道:“热河残军自城陷后便于此处修整,战斗力并不强,又对北夷有所畏惧,取胜不难。且此处紧靠北崀山,只要我们加紧猛攻,他们定会向山中守军求援,一旦北崀山调离人手,元将军自可带士兵发起佯攻,牵制步伐……拿下这处腹地,北崀山已三面被围,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