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霖慈苦果自食,只好吃瘪上车。
在车里,覃凤声倒是姿态松懈不少,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因为今晚要吃饭,知道这边爱堵,所以把车借给……你心心念念的少东家了。”
酸个没完了?她不就随口说一句吗,至于吗,怎么到现在了他还斤斤计较。
死恋爱脑!
脸上还得笑呵呵地装傻,“那你怎么来的?”
覃凤声扭过头来,挑眉看她,“怕迟到啊,扫单车来的。”
……穆霖慈心里万马奔腾。
得,迟到这事是翻不了篇了。
她脾气也上来了,故意装听不见。
车载电台里今晚放的都是越南歌,砂糖般的女声光听着便让心情好了不少。穆霖慈索性调大声音,任由叽里咕噜的越南女声填满整个车厢。覃凤声也不说话了,歪头看向窗外。霖慈偷偷打量他,余光里只能看到一个竖着发茬的后脑勺。是颗乖顺的后脑勺。
于是想起了高中时代。
晚自习的时候男生们不想学习,拿着手机给电台点歌。想要自己的歌能够被选上,也需要苦情故事包装。彼时覃凤声坐在她前头,被男生们围在其中,反而是最安静的一个,可又不至于疏离。
霖慈总是埋头装作一副认真写作业的样子,心里想的却都是那颗乖顺的后脑勺。彼时高中生覃凤声的头发比之现在要更短一些。那颗后脑勺在男孩子堆里晃来晃去,忽然手机传到他耳边。
覃凤声也不躲,从来都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刚才还在解物理题的脑子立马就转换到苦情肥皂剧里——
“主持人您好。我跟我老婆是从高中就开始谈的初恋,本来以为校服到婚纱很容易。却没想到她在我去外地工作的时候不见了......不不不,我不想用‘出轨’这个字眼形容她......对对,当然您用‘离开’这个词我可以接受。我恨她,可又狠不下心来,一想到万一她在偷偷流泪那颗怎么办?身边人都骂我没骨气,绿帽侠,可我没办法。主持人,您会理解我吗?我想点一首《爱如潮水》,送给她,希望她能听到,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尽快回到我的身边。”
电话一挂断,男孩子们发出爆笑,纷纷冲覃凤声竖大拇指,连声夸他会编故事。
而那颗乖顺的后脑勺倒是很沉稳的样子,虽然也是在笑,但更为克制。头发丝在白炽灯下晃了晃,“怎么样,我就说能点上吧?”
像是魔法一般,张信哲的声音响了起来。霖慈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却怔然发觉车载电台里播放的正是《爱如潮水》。
八年前的数字潮水也会穿过电子线路,来到八年后的此刻吗?
导航里的女音提示目的地已到达。
车停在一处高档小区门口。覃凤声没有动,霖慈偏头去看他,竟然睡着了。
算了,那就再给彼此一首歌的时间吧。
车内气氛很安静。
大约过了十分钟,覃凤声自己就醒了。醒来自己都惊讶,竟然会在她的车上睡着。
他面上发窘,霖慈倒是没什么,笑着冲他挥手,“走啦。”
动作神态很是潇洒,没有一丝丝留恋。
殊不知穿着黑色西装的覃律站在小区门口,并不急着进去。他低头点了一根烟,今夜风大,只好背过身去,再扭过头来哪里还有小轿车和它主人的身影。
穆霖慈,这么多年,凭什么你双目空空呢?
满心郁闷地回了家,鞋还没脱,就接到周素芬的电话。
手机屏幕常亮了许久,穆霖慈也望着屏幕许久。迟疑着,终究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的周素芬兴奋得很,嗓门极大,扯完东家扯西家。
穆霖慈等她说够了,才开始兴师问罪,“你是不是见到卢老师了?你是不是跟她说我的事了?”
尽管和这个女儿关系尴尬,可周素芬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隐隐怒火,周素芬的气焰也消散了不少,但偏要压女儿一头,“怎么了?你是什么大明星,还不能让人说了?”
“谁都可以!就是她不行!”
穆霖慈终于爆发,“早知道会这样,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在哪儿!”
周素芬没了面子,在电话里那头就撒起泼来,又是骂穆霖慈狼心狗肺,气性上头连什么“天煞孤星”“不得好死”等一众词汇都尽数往外吐出。霖慈听着,面上似有隐痛,本不愿发作,却在周素芬女士终于说出那句“你那短命鬼老汉”时,功亏一篑。
“周素芬,你再给我说一遍?”
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了。穆霖慈却忍不了了,咬牙切齿道,“周素芬,你该庆幸这世上没报应。不然,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周素芬的哭闹声在那头响起来,“天爷啊,我是什么命啊。亲女儿不养我,亲娘还没死呢就上赶着认有钱人当爸当妈,还要被诅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