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爱人的能力

帝都这两天又一次降温了，刚下过一场莽莽的大雪，使得这个周五的晚高峰时期更加拥堵。肖歆歆裹着厚实的羊绒围巾，跺着脚暗骂沈言知，她早早来D大报告厅占了两个前排的位子，今晚有她导师的学术讲座，宽敞的报告厅早就人满为患了，距离开场还有一刻钟，沈言知堵在了路上。

“歆歆，来了。”沈言知招着手大步向肖歆歆走过来，今天公司开大会，从她裹紧的深灰格纹大衣下露出纯黑的西装裤，背着一只黑色银扣的爱马仕Kelly，低调中又有点张扬。

肖歆歆看了下手机，幸好，还有五分钟。她一面吐槽言知再晚点就别来了，知道自己和一众小姑娘抢座多辛苦嘛云云，一面笑话她来学校背爱马仕实在像极了假名媛。絮絮叨叨地快步进了电梯，便立刻住嘴了。

沈言知回复着手机消息，一路上没太打话，想也没想就说，“要不是你说让我来听宋大美人的讲座找找灵感，我也不至于下了班继续加班。”目光从手机移开，便看见身边安静乖巧、表情却如丧考妣的肖歆歆，沈言知没反应过来，又转头看向电梯里另一个人，很没有骨气地呆了一瞬。

沈言知见过的英俊男人实在太多，UKM更是不缺形象气质俱佳的男模。但电梯里这位还是让她暗自惊了一下，男人身穿考究挺阔的正装，一丝不苟地打着灰色暗纹领带，一颗精巧的驳头针垂着领链点缀在右侧，可见是个注重细节的男士。沈言知抬头去看，男人那好看的眼眸也透过他斯文儒雅的无框眼镜恰好看向了自己，没有什么情绪。沈言知心想：这样惊艳的眉眼，戴眼镜着实可惜了。正想着占占便宜多看几眼，肖歆歆却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导师...早，”救命，宋教授一定听到沈言知那句“宋大美人”了！肖歆歆心中那个小人早就以头抢地了，她鼓起勇气、继续颤抖着声音开口，“您也...在啊。”

第一，已经是晚上了；第二，这是宋教授的讲座。沈言知努力地憋笑，只装作没听见。那男人极为好脾气地忽略了自家学生的愚蠢发言，也权当没听到“宋大美人”，只是轻轻颔首对着肖歆歆说，“我先过去。”便迈步出了电梯。

沈言知拉着陷入呆滞的肖歆歆，往报告厅后门去，确认男人走了，她才憋不住笑出声，“不愧是宋大美人，确实好看。”

肖歆歆表情复杂，一手痛苦地捂脸，“我想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现在的技术当然不可能外星移民，肖歆歆认命般地找回丢掉的三魂七魄，带着沈言知入座前排。之前十分得意占的座位此刻却令她如坐针毡，第三排中间，一抬头便能清晰地看到她导师清峻严肃的面容。

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在肖歆歆坐立难安的时候，沈言知早就忘记了刚刚的小插曲，认真投入地听着宋教授的讲座。

报告厅人满为患，尤其是女学生格外的多。没有座位的便或坐、或站在旁边，甚至挤在报告厅的前后门口。而男人甫一开口，人声便霎时安静下来，他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宋时怀，D大艺术学院教授，艺术管理与策划方向硕士生导师，本科毕业于D大美术史专业、兼修哲学，直博宾夕法尼亚大学，方向是艺术史论与后现代艺术研究。

他并未着意于介绍自己的成就与成果，这些今天讲座的主持人已然在开始前说了很多。言知也是听主持人才知道宋时怀自己的工作室是国内顶级的艺术工作室，影视艺术指导还是策展设计都有涉猎，心想也算是自己同行大牛了…难怪行头这么高档，想来真是不差钱。言知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抬头看去，宋时怀正淡淡地开始今日讲座的主题，讲“爱的艺术”，就在沈言知以为他要讲的“爱”是某种形而上的“爱”时，他却是说，“你们可以理解为我今天所讲的一切是关于爱情”。他说：爱情这个词总是被庸俗对待，但它可以承载真正的庄严与崇高。他说：人要扶级而上，去追求灵魂的爱。但他也说：不要因为追求灵魂的爱而贬低□□的爱。

整个讲座大概两个小时，但他从容不迫、谈笑风生、引经据典、娓娓道来，听者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那些出于“观赏”宋时怀“盛世美颜”的学生们也忘记了今天的目的，而是沉浸在这场讲座中。沈言知拿着本子随听随记录着，尽管现在大家都偏好用iPad，但她还是喜欢笔尖在纸张上流动的沙沙声，她且记且思，又微微走神地想：虽然称其为美人，但她觉得不是“深坐蹙娥眉”的美人，而是“胸有北山文”的美人了。

宋时怀的讲述结束了，接下来的问答环节十分热闹，没有一个人想要提前离场，即使自己没有问题，也是安静期待着宋教授的解答。

与其说是解惑，不如说是探讨，宋教授面带微笑，听到一些在沈言知看来很“蠢”的问题也不会不喜，而是饶有兴趣地倾听学生们的想法，再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令人如沐春风，那是性子里的谦逊和温柔了。

“宋教授，您有女朋友吗？”一位女生勇敢地举手，问出这个令四座皆惊的问题。

与此同时，沈言知看向身边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