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赵朗辞看着长公主强行忍着痛,眼眶都通红了,还在努力对他挤出笑的样子。
“你快回去啊,你看你伤口都迸开了,快回宫让冯公公给你重新上药,本宫这个长公主还不能命令你了是吗?”
昕枂觉得自己争气了,居然敢命令大奸宦做事。
“好...臣,听殿下的...”
奇怪的是,大奸宦今日连问都不问她要对他舅舅做什么,就这么听话地答应了。
在他临走时,她为了不让他担心,在他身后补了一句:“你放心吧,本宫不会为难你舅舅,只是随便拉点家常!”
他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等走得足够远时,他想到刚刚那双玉笋似的手指,被打得肿起变紫的模样,又停了下来,折了回去。
他们已经不在原处了,他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很偏僻的巷道尽头找到她和郑月海,此处没有旁人,只有她和郑月海二人。
他就躲在巷口拐角处,静静地看着。
她先是察看一下四周,见确实没有旁人,突然“噗通”一声,在老者面前跪了下来。
郑月海惶恐不已,“公主殿下!你...你这是...”
“郑先生,你是赵家舅舅,本宫知道,赵掌印进宫前的家世很好,所以他后来落难进宫当了太监,你必是会很痛心、也很生气,认为他作恶多端,他到底有没有作恶、作了多少恶,这些本宫不得而知,本宫能跟你说的是,本宫的命,是赵掌印救回来的。”
她说的是真话,小时候如果不是遇上他,她性子这么轴的人,早就为了那本阿娘留给她的字帖,与张昕馨玉石俱焚了,容氏也不会留她。后来支撑她在腌菜房受屈活了那么久,也是为了长大后有朝一日能走出张府去,再见心上人一面。这几乎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当然她不能这么对郑月海说。
“因为...因为赵掌印他...他是为了救皇族的人,才自甘当太监进宫的!”
她睁眼说瞎话道。
郑月海愣住了,“殿下,你...说什么?”
“是的,所以你不要太责怪他,他只是秉承他爹的遗训,自幼立志要读书明志,使得视野远大,明志润德,最后安邦济世,平天下。平定天下,那就要先安朝政,本宫当时被内阁所困,差点被杀害之际,是赵掌印把本宫迎进宫的,他是为了要安朝政,平定天下,才忍辱负重,进宫护佑皇裔的啊!”
昕枂这段时间把通史倒背如流,随口就把话胡诌得活灵活现。
“真...真的吗??”郑月海瞪大了眼睛。
那边一直在看的赵朗辞忍不住气笑,这个草包公主,这是把他爹也编排上了,可惜她不知道,郑月海同他一样,痛恨赵鹤庭。
睁眼说这样的大瞎话,赵朗辞以为草包公主会心虚,不料她的谎话却越说越溜。
“当然是真的了!你以为如今内阁的都是什么好人吗?他们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夺权,反倒司礼监这些是为皇族争利的,就要被他们急于铲除,你道是为什么?”
“现在的司礼监,已经同以前的司礼监不一样了,以前司礼监是由臭名远昭的大贪宦白松掌管的,那个大奸佞贪银无数,深得先帝宠爱,连内阁也不敢随便动他,动他就是在跟先帝作对。那时候老百姓可惨喽,从中央到各地方政权都被阉人把持,但凡百姓手里余几分血汗钱,都被阉人抢去。可现在不一样啦——”
“连内阁都畏惧,不敢动的大毒瘤,却被我们赵掌印一把拔掉了,司礼监由我们赵掌印掌管之后,底下横蛮欺民的酷吏都不敢太嚣张了,我们赵掌印还时常做好事,把自己每月的月钱都捐给灾民了,也时常给朝中困窘的官员慷慨解囊,还带动司礼监的人纷纷给徐洲山区学院苦读的学子捐钱。”
“他在宫外虽然有个三进的府邸,但里头简陋得很,偌大一个院子就几个奴婢打理着,连张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就书房勉强有张桌子有个矮榻的。”
郑月海受她糊弄,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夫从前...虽然恨赵尚书对妻儿不上心,以致我妹妹郁郁而终,死前也得不到他的一丝怜悯,但他无可厚非,是个好官。”
“这一点,老夫是...敬佩他的。”
巷子口那头的赵朗辞听得皱起了眉头。
“为新政为减免赋税的制度日夜案牍劳形,把自己弄得形销骨立,累及妻儿,不过是因为他年少时曾亲自在田间看过饿殍遍野,遭酷吏索取赋税而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灾民,那一年老夫与他一同赴考,老夫为的是振兴家业,而他却说,他只是为了四海之内再无饿骨,当时老夫听完他的话,还将他取笑了一番。”
“后来,佩如喜欢上这样一头犟驴,还非君不嫁,老夫劝过她,她却不听。”
老人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
“读书者视野远大,明志润德,最后才能安邦济世,平天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