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朱桢宁咽下一口夹生的米饭,憋着嗓子说了此生最羞耻的一个字:“生。”
耳畔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嬉笑声,喝彩声,掌声连绵不绝,一种近乎窒息的窘迫与难受让朱桢宁恨不能拔腿就跑。
好在下一瞬,他就被人扶起胳膊,站在了白柳叶的下首,一条绿色的绸锦塞到了他手上。
盖头之下是翠色的绿绸,绿绸的中段是绸花,绸花的彼端是红绸,捏着红绸的是一双纤长的手。
阿蝉。
三拜交毕,送入洞房。
因为只是纳婿,不是婚嫁,洞房中没有同牢饭,没有合卺酒,也没有结发绳,就连喜床阿郎都是没资格坐的。
喜娘递过来的一杆秤,指着罗汉榻上的人说:“大小姐,快挑起盖头瞧瞧郎婿俊不俊!”
阿蝉一个冷眼过去,喜娘立马闭嘴,讪笑着告退出去。
由于白柳叶事先敲打,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闹新房,只有时晴时雨过来,时雨服侍阿蝉卸妆沐浴,时晴就在拔步床前铺床展被。
二人忙完了,说了两句吉利话就退了出去。
洗浴一新的阿蝉,见阿郎还直挺挺地坐在罗汉榻上一言不发,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拿着秤杆子敲打着手心,慢慢向他走去,终是没有勇气挑起那张盖头。
害怕看到的是一张失落的、委屈的、愤恨的,甚至是哭泣的脸。
“你饿不饿?”阿蝉蹲下来,双手托腮问他。
阿郎从盖头底下看到了她摆成八字的一双珠履,鸽子蛋大的东珠缀在上头明晃晃的。
他禁不住叹了一声:“阿蝉。”
阿蝉嘿嘿一笑,伸手扯下了他的盖头,只要他肯喊她一声,勇气就像东升的太阳一样,破云而出。
红烛之下,她的新郎剑眉星眸,矜贵俊美,一身锦绣绯袍尽显卓尔不群,他好似身负无形的磁石,牵引着少女的心魂。
朱桢宁看她一脸傻气的笑意,又是一叹。
阿蝉噌地一下跳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
“你……”
二人异口同声相问,又各自低头不语。
阿蝉拍了拍自己的脸,暗中告诫自己:眼下你不是阿蝉,你只是一个贪恋美男的村姑,要揎拳掳袖、虎虎生风地将他办了,不能害羞,不能露怯,不能心软。
若不这样,今后还会被言五爷要挟着,服侍太子的政敌。
阿蝉对着镜子将脸一变,扬眉奸笑:“洗完澡就乖乖躺床上服侍我。”
朱桢宁刚想说句软话,商量下二人今后如何相处的问题,就被她女霸王似的言论给堵了回去。
早知道夏虫不可语冰,他还期待什么呢?
阿蝉对着镜子一遍遍通头,只将一把青丝梳得油光水滑,都挂不住密齿篦子。
两刻钟后,阿郎才推门进来,不甚合身的浴袍包裹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披在肩头的长发还有些许湿意。
阿蝉不觉咽了咽口水,很快又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坐到拔步床上,抬起一只脚点了点褥子,示意他上来。
朱桢宁缓缓直起身子,走到床畔,低声唤了一句,“阿蝉……”
他的声音很低很烫,热气缭绕在耳畔,激起一阵暖流。
秋风夜雨,簌簌敲窗,让人心弦不宁。
阿蝉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按在了鸳鸯枕上。
为了速战速决,她摒弃了多余的动作,如狼似虎一般扑了过去。
当锐痛袭来的时候,阿蝉仰头呼痛,旋即放声大笑,像是卸下了长久背负的包袱,满是自由的轻松。她已是新婚妇人,再不是言五爷手里待价而沽的姑娘。
她顾不得去看阿郎惊愕的脸,拨下裙摆,倒身在枕上,阖眼睡去。
朱桢宁懵然地盯着红艳似火的帐顶,只觉双颊滚烫,口干舌燥,浑身抖得厉害,两手揪着百子千孙的红褥子,喉舌音颤:“阿蝉,你……”
阿蝉将喜被一卷,翻身向壁,很快酣然入梦。
而朱桢宁心中抟起无法自灭的火苗,想要碰她,却又不敢,想要唤她,又怕她恼,于是辗转反侧,受尽煎熬,最后还是借了那元帕,揉搓了一番了事……
到了后半夜朱桢宁就越发清醒了,他虽能包容阿蝉的无知,但心里不满的气焰被冷风一激,竟还是越烧越旺。
他回头见阿蝉睡得香甜,抬手抽走了她的被子,两个人就在半梦半醒间,手脚并用开启了抢被大战,争来争去兜风招凉,谁也没落个好。
最后被彻底闹醒的阿蝉大发雌威,将阿郎赶去了罗汉塌,扔了一件披风给他。
摘星楼下的花厅里,酒宴还未散去,校尉们吆五喝六地划拳赌酒,觥斛交错热闹非凡。云雀被人灌了几杯酒,有些微醉,看着眼前一杯接一杯喝闷酒的云鸦,叹道:“哥哥呀,大小姐都成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