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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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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到发心红痣的一瞬间,阿蝉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阿蝉别哭,以后我养你、护你,不叫你受一丁点苦,也定教人不敢再欺负你。”

白柳叶搁下烛台,拥她入怀。

阿蝉知道她这只伶俜小虫,在无所依归的人间,纵有几分傲骨,也终敌不过鞋底板的无情碾压。

此时身前这一点浅香余温,仿佛堪托生死的明舟,教人如此眷恋。阿蝉心底的委屈,再也藏掖不住,揪着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教朱桢宁陡生锥心之痛,他持剑暴起,“啪”地一声将窗扉撞开,野豹似地跃至床前。一把揪住白柳叶的头发,用力后拽,破口大骂:“无耻阉狗!”

长剑出鞘,寒光凛凛。

白柳叶就势旋身,任由锋刃削断头发,瞬间脱离桎梏。他扯下帐帘将阿蝉罩住,拈花弹指之间,向刺客射出五六枚柳叶小镖。

朱桢宁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疾,等他舞剑击落那几枚小镖,白柳叶这边已经穿好蟒袍,意态从容地临风而立,一手初纂,一手翻莲,指间各有银刀一枚。

灯光照在他俊美的凤眼上,照得一双乌沉沉的眸子阴冷幽寒,锐利如刀。

“燕支剑?”

朱桢宁没料他眼力如此精,他虽蒙了面,却忘了手里拿的是萧家的传家宝。

他暗暗咬牙,举剑猛刺,喝道:“阉狗,放了阿蝉!”

听到这个声音,阿蝉心口砰砰直跳,一时也忘了哭,从帐帘的缝隙向外窥看。

此人,正是在鼓楼上窥探秀女的少年之一。

白柳叶避过剑光,欺身上前,银刀亮在他眼皮底下,厉声质问:“你和阿蝉是什么关系?”

“路见不平而已,腌臜阉竖,伥鬼禽兽,看剑!”朱桢宁挽了剑花,虚晃一记,趁其不备闯进帐中,拉起阿蝉,跳窗就走。

白柳叶为免伤到阿蝉,手中暗器再无施展。他也不步步紧逼,反而暗示手下放松防线,金陵守备府又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要看的是阿蝉的反应。

白柳叶拉开妆台抽屉,里面全是闺阁女子精致的赏玩之物,他取出其中一管西洋千里镜,跳下楼台,在屋顶曲廊间纵身跳跃,一路追一路看。

“阿蝉,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朱桢宁拉着阿蝉一路狂奔。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在没弄清楚他的身份前,阿蝉哪里也不能去。

此处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他们跑出半里路,没有人来追,根本就不合情理。

“江湖侠客阿郎,我见不惯阉贼恃强凌弱,因而出手相助。”朱桢宁一边探路,一边回答。

阿蝉从小混迹市井,早知这天下侠客已然绝迹,时下所谓的江湖豪侠,哪个不是欺软怕硬的伪诈小人。别说擅闯金陵守备府了,就是街头巷尾的地头蛇都未必敢触其霉头。更何况金陵地界,白柳叶就是那条最恶最毒的地头蛇。

此人要么是巧舌如簧的人贩子,要么是涉世未深,看了几本闲书,妄想出来“闯荡江湖”的富家子弟。

他年轻心热,手软如绵,必是闲而有钱的贵公子。

阿蝉懒得跟他周旋,装作跑不动的样子,挣开他的手,扑跪在一颗银杏树下。

银杏树到了秋季,地上落了不少散发着酸腐恶臭的烂白果,难闻的气味全都沾到了她的身上。臭得她皱眉捂鼻,就差把午时吃的麦饭给呕出来。

朱桢宁蒙着口鼻,也受不了这味儿,想将她拉起来,远离这鬼地方。

“我跑不动了……”阿蝉见他不肯放弃,只能憋红了脸孔,就地溺下一滩尿,弄脏了裙裳,大呼小叫起来。“啊……太丢脸了,你不要过来。”

再跟他跑下去,白柳叶该起疑了。希望这少年恶嫌她,捂鼻躲远,或许白柳叶还能看在他少不更事的份上,饶他一命。

没想到,朱桢宁二话不说,蹲身下来,“快上来,我背你走。”

下弦月跃上树梢,撒下一片清辉,笼在少年俊朗的眉眼上,如霜、如雪、如长夜明灯。阿蝉不由一愣,夜风漫过眼前的银杏,簌簌有声,落叶打着旋儿飞下来,不知为何,她鼻头微酸。

阿蝉迟疑半晌,没有动弹,摇头道,“我在这里可以住华屋高床,吃好穿好,其实我不想走的。”

朱桢宁持剑的手微抖,剑尖在树皮上划出刺耳的一声,他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偏偏又无法反驳。

她是一个貌美无知的孤女,就算不被阉人豢养,也会被梁强抢占。诚如她所言,一个女子有片瓦遮身,三餐饱饭,比什么都强。尊严、自由、名誉,对这世间的女子而言,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阿蝉最好的结局,也无非是嫁给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夫婿,妻凭夫贵后,他年《列女传》上昭续一篇贤妇某氏传奇。

他能救她一时,又如何救她一世?就算他能救一个阿蝉一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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